青子和阿毅不在,應該是上樓去了。
許之蘅無所事事,抱住雙臂站到麻将桌旁看他們打牌。
有七八分鐘的功夫,青子從樓梯上下來,湊到她身邊,随手拿起男人們放在桌角的煙盒拿了兩根,點燃之後遞給許之蘅。
“小芸呢?”許之蘅從她手裡接過煙。
桌上的麻将被推牌重洗,青子吸了口煙,“剛剛容哥下來看了眼,現在在二樓睡覺呢。”
“他怎麼說?”
“什麼都沒說。”青子大概有點冷,跺了跺鞋跟。
許之蘅盯着被推來搓去的紅色麻将,默不作聲地抽煙。
一樓樓梯轉彎扶手處露出阿毅半個腦袋:“莺莺,容哥讓你上來。”
一口煙卡在許之蘅肺裡,過了好幾秒才被呵出來。
青子從她手裡把煙順走,眼裡帶了點憐憫:“去吧。”
*
三樓最裡面的那間房是容國盛的私人房間,也算是辦公室。
許之蘅進去的時候,容國盛正背身站在窗邊。他側頭面無表情瞥了她一眼,又繼續講電話。
許之蘅靜靜地站在那張紅木書桌前,看着他的背影,思緒遊蕩地像海裡漂浮的水母。
片刻功夫,容國盛挂了電話,轉身走到桌邊,随手把手機一丢,人就靠在旋轉椅上。
他微擡下巴看着許之蘅,那雙陰鸷的眼裡沒什麼情緒。
許之蘅垂下眉眼,“老闆。”
别人叫他容哥或者容叔,隻有她從開始就叫他老闆。
她厭惡他,又隻能懦弱地屈從他。
容國盛淡淡嗯了一聲,視線仍定在她臉上。
許之蘅挪了挪發僵的脖頸,避開他的目光。
這三年裡,她幾乎每個月都要見容國盛一次,可她仍舊像第一次見他那天一樣,心中厭懼交加。
“我有沒有說過,見我的時候不要化妝?”容國盛說。
許之蘅笑了笑:“昨晚沒睡好,臉色差。”
容國盛不說話。
許之蘅不笑了,隻說:“下次不會了。”
容國盛耳邊那道肉疤動了動,臉色稍緩,朝她招招手:“過來。”
許之蘅走到他身邊,緩緩跪下,溫順地像隻小狗。
動作娴熟到一氣呵成。
容國盛摸了摸她的頭頂,說:“瘦了。”
許之蘅目光停在他的皮鞋上,輕聲問:“讓人把小芸帶過來幹什麼?”
容國盛語氣輕描淡寫:“送走。”
“送去哪兒?”
容國盛哼笑了聲,沒答話。
“她病了,你不讓我們送她去看病,要送她去哪兒?”許之蘅頓了頓,擡頭看着他,又說:“精神病院?”
容國盛的指腹用了點力道壓住她的頭皮重新把她的腦袋摁下去,“管好你自己,莺莺。”
許之蘅看着地闆,嘴唇抿得緊緊的。
頭頂的壓力消失了,許之蘅聽見窸窣的動靜——
那是皮帶卡扣松開的聲音。
*
許之蘅沒和容國盛發生過真正的關系,但他每個月總要召喚她那麼一次供他纾解,有時在這個房間,有時在不同的酒店。
如同此時一樣——
他悠然坐着。
而她像狗一樣地跪着,呼吸困難。
最開始那幾次,許之蘅被嘔得口水眼淚流出來混在一起,甚至覺得吃屎的感覺大概也不過如此。
而現在,她甚至可以分神去想别的事情。
許之蘅不明白,為什麼容國盛會把這種“恩寵”落到她腦袋上,自己分明跟其他女人沒有任何區别。
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某一日青子塗着臉,目光在她臉上轉悠,聲音輕飄飄地回答了她這個問題——
“誰讓你長了一張好看的臉呐。”
當時小芸在一旁贊同地點頭,隻是笑,不說話。
小芸啊……
許之蘅聽着容國盛粗重的呼吸聲,思維渙散。
直到頭皮一陣刺痛感襲來,她回過神來。
容哥國扯着她的頭發迫她擡頭,“在想什麼?”
許之蘅猛地搖頭。
容國盛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眼裡有幾許譏意,手中用力扯着她的頭發往裡摁,“專心點。”
騷臭直沖鼻腔,許之蘅嗆咳了聲,隻覺得頭皮痛得好似要被扯下來一塊。
她沒掙紮,反而屏住呼吸更認真了,她隻想讓容國盛盡快結束。
*
十幾分鐘之後,許之蘅離開房間下樓,直奔一樓衛生間,打開水龍頭掬水漱口。
可不管她怎麼漱口,那股膻腥仍舊卡在她喉頭。
許之蘅擡頭,裂痕幾道的鏡子裡,花了妝的一張臉瘆白瘆白的。
水龍頭旁邊有盒肥皂,她打出泡沫卸妝。
出門就迎上一個夾着手包的瘦高男人準備上樓,男人視線轉過來,看着她臉上笑出一個憨笑來:“喲,好久不見啦。”
大概是因為肥皂洗臉的關系,許之蘅整張臉都緊繃繃的。
她嘴角不太自然地扯了下,“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