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福來”除了主打豬肉菜,還要推出現在正實興的羊肉菜品,并雞肉、鴨肉都要有些,豬肉不怕,自家便有,還有陸離正在蓋的豬場,将來豬肉是不用愁的了。
前幾日福珠過去看了,陸岸在田莊裡監工,福珠跟他打聽陸離,他的原話是:“甭說公子了,我自己的親弟弟也是不見蹤影的,老娘昨日生氣,沒有陸禾跟我分擔,将我罵的狗血淋頭!”
陸岸平日裡寡言少語,看來是被罵慘了,福珠八卦地問他:“那你娘好端端為何罵你?肯定是你做了錯事。”
“我哪敢?”陸岸驚恐地看着福珠,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她老人家說我整日傻吃,連個兒媳婦都給她找不來。”說完他往四周瞧瞧:“我就說了句,公子不也沒有嘛!我娘火氣大了,我怎麼能與公子比,可這也不是我想找便能找到的!”
福珠笑出聲來,沒想到古人也有被催婚的煩惱:“那你就趕緊找吧,哈哈哈!”
陸岸怎麼看着董娘子有嘲笑他的意思呢?
福珠為了找個靠譜的供貨人,可費了不少事,在菜市場跑了不知多少次,終于找到個外号“肉菜江”的商販,這人四十五六的年紀,外表實誠不起眼,可渠道卻廣的很。甭管天上飛的,地上跑的,土裡長的,隻要銀子到位,他都能給你找來。
福珠拟好了食鋪開張的菜單,豬肉菜肯定是不能少的,獅子頭、紅燒蹄髈、蒜汁豬臉,還有手把肉,福珠特意囑咐肉菜江,一定要送當年的羔羊肉,否則做出來的肉會又柴又硬。
至于百搭的雞肉,福珠合計用它做個熱炒辣子雞丁,麻麻辣辣的下飯。關于時蔬,福珠沒有太多要求,隻告訴他順應時令即可。除了必須的蔥姜一類,并不拘束品類,福珠也不打算賣些花裡胡哨的菜肴,此類顧客她也不招待。
福珠選的日子正是董鹄與明嘉的旬日,她盡量讓兩個小弟參與進來,家庭責任感是自小就要培養起來的,沈夫子也不用豔羨安禦醫了,兩個老小孩兒為着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就可以吵起來。
分開了又想,每天給安禦醫送飯,十次有九次人都在沈夫子那兒,剩下的一次就是出診了,後來直接改道去了學堂,福珠連沈夫子的飯食也包了,為此安禦醫還打趣:“臭老頭,沾了我這麼多光,便宜你了!”
福珠給他們都發了請帖,包括甯王和胡縣令,這麼大的人物福珠不确定會不會來,但她請不請就是禮貌問題了。
陸母讓人傳消息,她到時候肯定會來,至于那不聽話的兒子陸離,是無人知道行蹤的。
前一天晚上,福珠在廚間就炖上了蹄髈,福珠攢了不少豬蹄,放在山裡的地窖裡。為了處理這堆東西,福珠可是老的老小的小都用上了。
宋茂的祖母王氏也幫忙用火鉗子燙豬毛,老太太較起勁來,誰都攔不住,對福珠說,如果不讓她幫忙幹活,那她就從食肆搬出去,也不能整天食白食,宋茂都急哭了,求着姑娘讓他祖母幹活。
田氏與吳氏也不擺食攤了,兩人幫着福珠準備食肆開業。
燙過的豬毛的蹄子黑黢黢的,得用刷子打幹淨,福珠與阿餘手勁大,攬了這活兒,将福珠與阿餘累得擡不起手來,但是沒有一個人抱怨。
豬蹄洗幹淨後剁成小塊兒,涼水加蔥姜蒜去腥,等水翻花時才能下鍋,否則炖出來發緊,沒有黏糊的口感。
冒出雜質,再次洗淨豬蹄,福珠做菜講究表裡如一,從不做黑心事。
鍋中放入素油,表面冒起小泡時,扔進幾塊冰糖小炒,此時火一定不能太旺,否則糖還沒來的及融化,外邊就焦了,後果就是重新刷鍋再來一遍。
糖融于油,慢慢浮現出棗紅色,這是天然的色素,豬蹄像點上了染料,紅潤光澤。
等糖色慢慢浸透豬蹄就可以放香料了,除了花椒八角,福珠新添了香葉,薄薄一片葉子,帶着木香與藥香,矛盾卻不沖突,大概是自然的結合才那麼融洽。
福珠将黃褐的豆瓣醬放進去調味,是用不到鹽的。說到黃醬,福珠特意從碼頭的老味鋪子淘來的,香料店都賣豆醬,但都不如那位黃大娘做出來的鹹香。
那鋪子已經開了近二十年,裡邊滿是豆子的醇香,幾口近人高的大缸裝着黃豆醬與醬油,顧客隻能提着罐子來打。盡管如此,那裡經常排上長隊,每次路過時,都能看見小厮蹬着梯子拿着長柄勺忙活不停。
深的發黑的老醬油倒進去,豬蹄火紅如霞,片刻清水就被沖淡了顔色:“阿餘,填上兩根柴讓火小開。”不知明日客量多少,福珠打算隻做一鍋。
院子裡放着的豬頭已經被屠大處理幹淨了,福珠特意在院子裡架了一口大鍋,鍋沿有她兩臂那麼寬。炖豬頭講究完整性,剁成拳頭大用小鍋湊活,就埋沒了它的滋味,是萬萬不可的。
豬頭有個寓意叫“鴻運當頭,一年都好運連連”,福珠決定明日給顧客免費贈送一盤,就當開業日圖個人吉利。而且人們乍一聽,豬頭肉怎麼食的?一時接受起來有點困難,但是嘗過之後便再也不能撒開嘴。
豬頭雖大,令它入味也不難,最重要的是鹵水要調好,熱油炒到冒白泡加香茅草、草蔻、排草、草果等香料炒制,别看隻有小小一粒,沒有它們可不行,而且價值也不菲,甚至比整個豬頭還要貴上不少。福珠算了算,香料不是常用,除去明日送的,一個豬頭能賣上三五天,倒也合算。
大火将鹵水煮開激發香料的氣味兒,滿院子飄着奇異的料香,不知道的個還以為福珠在熬中藥。不過與豬頭肉炖煮後,飄出來的就是肉香了。
田氏擔心這鍋肉得扔了,撇血沫子時味道令人作嘔,豬頭一般是祭拜用的,擺臭了扔掉也不見人想辦法鹵着食:“沒想到這豬頭的味道與豬肉無異!”
阿餘卻是不怕的,隻要是小姐做的,她都無條件相信滋味一定好:“明日這蒜汁豬臉一定賣的好!”眼睛亮亮的,仿佛已經數上銀子了。
有蘸料加持,鹵的時候就不能放足夠的鹽,否則拌上蒜汁,客人就鹹的順着窗戶飛走了。
一屋子人折騰到傍晚,幸好夏日還有月餘将至,天氣漸長,不然福珠一行人得摸黑回家了。
囑咐宋茂臨睡前給院裡的大鍋填上根大腿粗的木頭就不用管了,明日早上起來豬臉就炖好了。
第二日就是食肆開張的日子,“有福來”的牌匾上挂上大紅花,噼裡啪啦地放完鞭炮,食肆就正式營業了。董父在食肆連飯都沒用就匆匆走了,母豬新添了豬崽,曹大郎一人忙不過來。
食肆距陸離家不遠,陸母帶着張嬷嬷來得最早,是第一位進門的客人。還給福珠帶了賀禮,是一個小金蟾:“珠兒,伯母沒有銀子送你更大的,就是那麼點心意。”
即便小,那也是純金的:“我這小店哪裡配的上這個,伯母的心意領了,東西我就不收了。”
“可是嫌棄我送的小了?”陸母假裝嚴肅。
福珠見推脫不得,隻好收下:“伯母你看看菜譜,想點些什麼,不過說好,今日的飯食您不許付銀子,不然我就不收禮物了。”
“你這孩子,總是拗不過你!”
陸母點了招牌菜獅子頭與紅燒蹄髈,并一道涼拌素菜,她與張嬷嬷兩人用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