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眼裡,自家小姐太實誠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陸公子對她的意思,就是小姐一家看不出來,還傻呵呵地對他好。
“行吧,這豬崽就作為擴大豬場的根基,我和我爹一定會好好照顧它們的!”福珠隐隐約約覺得阿餘說的話有道理。
“順其自然就好,照顧的太周到,反而過猶不及。”陸離勸道。
黑大漢是個重情重義之人,拱手道:“今日多謝二位相助,如若二位想要黑豬的話,等我回了閩南,定會托镖局給你們送過一對來,就是走镖的銀錢比較高,你看這可以嗎?”
“當然沒問題!大哥,走镖的銀錢本就該我們付。”福珠認真道。
“放心,我們不會讓你白幫忙,如果找到了,該付的銀錢,一分都不會少。”陸離接話道,在他眼裡,人情和金錢要泾渭分明,可以用銀子解決的事,絕不能承人家的情。
福珠用胳膊肘怼他,眼裡警告他:你說什麼呢!萬一得罪了人家,不給找了怎麼辦?
她作勢要道歉:“攤主大哥,他不是這個意思,你聽我解釋......”
隻見那黑大漢目不轉睛地盯着陸離,對福珠說的話久久未回應,就在福珠以為他要發脾氣的時候,突然爽朗一笑:“這位公子快人快語,我喜歡,我這個人就不會彎彎繞繞,有什麼說什麼多痛快。”
陸離依舊是那副淡漠的樣子,并沒有被黑大漢的樂觀所感染:“那就拜托您了,一對可能不夠,多帶幾隻最佳,用多少銀錢無所謂。”
福珠一聽,感覺這話怎如此熟悉,這不電視劇裡妥妥的富二代霸總嘛,隻是感覺這話從陸離嘴裡說出來很正常,并沒有電視劇裡撲面而來的油膩感。
“陸公子說的有理,到時候大哥您多給尋幾隻,統統送過來!”福珠應和出聲。
“沒問題,等我來信。”黑大漢把籠子和剩下的羊奶都送給他們了,帶着換來的三十兩銀子去京都尋貨了,福珠看着他的背影:希望他一切順利,希望他一諾千金。
“放心吧,他不會食言的,他比我們更需要那筆銀子。”陸離站在福珠身後道:“有了酬金作為誘餌,他就不會不去尋。”
合着剛才福珠還以為他不願意欠人家人情,原來究其深處,竟是如此。她不得不感歎:“果然呐,陸公子就是老謀深算,将人心算計得到位。”
這句話恰好被陸離聽到:“姑娘可不要污蔑我,我何時算計過你?”
福珠講人家壞話反被捉住,滿臉尴尬不已:“我......我這是不會誇人,其實我的意思是陸公子比我想的周到,有你咱們豬場和飯館肯定蒸蒸日上!”
“哦,勉強信你了!”陸離走在前頭,福珠一路追着他找不剛才的漏洞,後邊陸禾拎着豬籠,阿餘時不時瞪他兩眼:就你家公子欺負我家小姐,惹不起他,我還不能多瞪你兩眼了?反正諒他也不敢告狀。
陸禾:欲哭無淚啊,到哪兒都是受氣包!唯有與豬兄妹作伴!
籠子裡的兩隻豬:拱了拱籠子,翻了翻白眼,直挺挺睡過去了。
雜市轉完,阿餘背上,哦不,是陸禾背上的竹簍子已經滿了,裡邊裝滿了菜籽,果苗,還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海鮮幹兒,都是放在北方極其稀有的東西。
福珠還淘到了一大捆粉條,據說是閩南那邊從洋人過來的東西,福珠不得不贊歎,大禮朝真是個開放而神奇的朝代,老天待她不薄,沒有讓她穿到光秃秃的原始社會。
有了它,當然要做上一頓豬肉炖粉條打打牙祭,今天正好試試這個粉的質量。
福珠打開布袋仔細看,才知道這粉條是“一條龍”似的,所以要用刀沿着弧度斬成長段,再放到清水裡提前泡軟,這樣炖出來的粉條軟糯不失滑彈,柔韌不糟爛。
三寸見方的五花肉,煸炒出多餘的油脂後,便就着葷油下鍋,爆炒赤紅的幹辣椒和純白的蒜末,勾人的味道在鍋裡一下炸開,嗜辣的陸離本來在外間無聊地飲茶,聞到這股霸道鹹辣的香,忍不住去廚間門口有意無意地晃悠。
裡邊福珠手起刀落,“哒哒哒”幾下,一顆小臂長的白菜就被切成了正好入口的小段兒,收到鍋裡,撒上細鹽和調料和粉條一鍋炖,就隻等出鍋了。
東北菜永遠來的那麼直接,真正诠釋了什麼叫“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塞上一口軟爛多汁的五花肉,肥的不見膩,瘦的不見柴,脂肪的潤與瘦肉的紋理相得益彰,宋茂嘴裡填的滿滿當當,香的滿嘴流油。
挑上一柱子粉條,竟還淘氣地在筷子下彈跳,所以隻能用嗦的,什麼淑女貴女用飯規矩,全然抛之腦後,什麼都不如嗦粉來的痛快。
陸離極愛裡邊的白菜,翠色的菜葉被蒸煮的軟塌,卻不糜爛,菜葉的縫隙裹挾着飽滿的肉汁,有種嚼素肉的甘醇。白菜幫清脆爽口,乃解膩的神器,尤其是他用白菜裹着切斷的幹辣椒,别提多麼過瘾了。不過,他隻偷偷夾了兩口就被福珠發現了,隻好做罷,改為食粉條。
陸離的清雅公子不是浪得虛名的,就是食粉條,人家也是咬斷一節才入口嚼,福珠很想看看他嗦粉的模樣:“陸公子,粉條這樣食才過瘾!”
說罷,沖宋茂一扭頭,筷子長的一撮粉“秃噜”就被他嗦到口中鼓鼓囊囊地嚼。
福珠對他挑眉:看吧,這才叫食粉,你那失去了食物的很多快樂。
陸離聞言,隻點點頭,繼續食,嚼淨口中的飯對宋茂道:“小心嗆着,嚼細點。”
宋茂也咽下口中的粉:“我才不會。我又不像阿餘姐那麼笨!”
隻有他們幾個知道,阿餘在廚間嘗粉的時候,不知怎的,一小節粉就嗆到了嗓子,從鼻子裡飛了出來,咳嗽得滿面通紅,淚流不止,可把他們吓壞了。
此時知道她無事,宋茂才開始打趣她。
“你這小兔崽子,竟會嘲笑我,小心我一會兒打爛你的屁股。”阿餘張牙舞爪道。
因是人多,衆人坐了兩桌,阿餘和宋茂這兩個冤家一張桌子坐個面對面,是不是就要嗆嗆兩句。
“好啦,也不怕人家笑話你們,快用飯吧,明日還有的忙!”田氏怕這倆人吵個不停,擾了陸公子。
她的話還是很有分量的,桌子上一時無言,隻有碗筷相碰的聲音。
阿餘惡狠狠猛塞了兩口肥肉,包了瓣生蒜扔到口中,辣中帶汁,脂中帶膏,大蒜就肥肉,這快活神仙不換!
許多人覺得生蒜食了會帶口氣,但福珠與阿餘覺得此美味不可因小瑕疵而被辜負。每次上新,福珠都會填上一道蒜蓉涼拌的肉菜或素菜爾爾。不過在食客用完飯後,福珠會給食客幾顆薄荷葉做的糖球。放入口中,小小一顆,與蒜的辛辣相碰撞,可謂是提神醒腦,直沖天靈蓋。
沈夫子那裡的孩子,嘗過董鹄與明嘉分享的薄荷糖,紛紛要來飯館買點兒,隻要在課堂上犯困,将其放到嘴裡,瞬間就醒了。
沈夫子聽聞,也試了一顆,因此,他随身攜帶這五六顆糖果,這個書迷,什麼時候看書看困了,就含上一顆,堅持把文章讀完。
為此,安禦醫調侃他:“老東西,你又不年少了,注意着點,看看你頭發又白了多少!”
亂哄哄的賈貿節一連持續了十日,到了最後一日,洪金收完攤兒來找福珠洽談合同。
福珠特意把宋月提前叫來,與她言明事情的來龍去脈,宋月聽完很是激動,她腌的杬子得到了外鄉人的認可,竟還有機會可以讓更多的人嘗到,對一直不自信的她,是莫大的肯定。
宋月激動道:“我當然願意!不用簽什麼合同,我相信你。”
“不是這樣的,宋姐姐。咱們姐妹平日裡感情好是一碼事,但涉及到銀錢還是要分清楚,日子還久,莫讓銀子壞了咱們姐妹往日的情分。”福珠還是不放心,提醒道:“宋姐姐,你賺的銀子一定要有自己支配的能力,否則你再能幹,隻會傷身傷神,白白辛苦卻落得個一無所有。”
“自古以來女子本就不易,嫁人是賭運,生子是賭命,原以為熬過就好了,萬不是這樣,年紀越大,家庭人口越龐大,産生的矛盾分歧就越多。有的人能同甘,卻不能共苦,還有的亦反之,所有一切都有他的因果,我們能做的,就是用雙手創造,并盡可能守住一切。盡力而為,其他的,就看老天了!”宋月說完看着吃驚的福珠微微笑。
福珠沒想到平日裡溫婉的宋月姐姐活的竟然如此通透豁達,比許多男子還要看的開,想的深。原以為她是小家碧玉的菟絲花,沒想到她是含苞待放,雍容華貴的牡丹花,有這樣的夥伴,她們一定可以把事業做成,證明給世人看:女子并不輸于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