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人人都想将甯王的摯愛滋味品上一品,衆人驚覺:“果然鮮美!”如此,成功掀起了一股“銅鍋鮮”的浪潮,就連後山的筍芽都要被拔光了。
任憑城中的人如何沉迷銅鍋,陸離隻聽福珠的推薦,選了奶白的豬肚雞鍋底。
陸離在馬背上颠簸數日,最需要一道清淡的鍋底來撫慰,隻是菌湯鍋底被點完了,不然,香蕈入清水煮沸,散發的淡淡菌香療愈脾胃,用飯的同時還能養胃。
羊肉片瘦韌、豬肉片肥嫩,香脆小酥肉泡了湯汁,軟的沒了骨頭,肉腸有腸衣的保護,還是一如既往的彈牙,炸豆腐泡兜滿了湯底,滿嘴爆汁,嫩豆腐軟而不爛,鹵肉的鹹被中和了,鹌鹑蛋卻挂上鹵味;河蝦鮮甜、木耳厚樸、茼蒿清爽、豆芽脆潤,福珠怕陸離食不飽,讓阿餘又上了好些主食:手擀面、寬粉、米飯統統端上了桌子。
最後,陸離飲一碗提前盛出來的豬肚湯,綿滑醇香,清爽不膩,提心吊膽的忐忑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家的歸屬感。
食完火鍋,免不了沾一身“鍋氣”,陸離用完飯,自行去後院的僻靜處透氣,望着空中那輪殘月,才發覺中秋已過月餘,未免不生出“自是春來不覺去偏知”的惆怅。
福珠見他頹喪的模樣,心中自是不愛多事,還是忍不住過去道:“殘月疏影,心中難免怅惘,不知陸公子為何啊?”
陸離低頭,入目的便是小娘子流光的眼睛,眸光璀璨如星子。
此情此景,陸離内心無比奮然,他摸索着袖子裡藏了多日的金钗,心裡反複鬥争,忍不住将昝钗握在手中,鼓起勇氣塞到了福珠手裡,
福珠趁着月光細看,陸離給她的是一副金花卉钗,钗尾的花瓣團簇,流光溢彩,本想誇贊師傅好手藝。突然,她不可置信地看向陸離:“公子為何意?”
簪钗自古便是相期始終的“正妻”信物,女子佩戴于發間,貼近皮膚,朝夕耳鬓厮磨,故有“朝暮伴君畫搔頭”之意,所以福珠第一反應便是将昝钗塞回陸離手中。
陸離順手接過,沒有塞回福珠手裡,隻是将簪钗輕輕插在福珠的發間,看向那副璀璨的眸子道:“隻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姑娘難道還不懂我的意思嗎?”
福珠想把簪钗拿下來還給他,卻被陸離摁住手:“姑娘今日如此慌張,可不是董娘子的性格。”
他将福珠的手輕攥在手裡:“董娘子何不問過自己的内心,再來拒絕亦不晚。”
福珠要說出口的話被堵在嘴邊,也忘了自己還握着陸離的手。
片刻,晚風吹過,福珠頭腦清明了些:“我與你地位懸殊,表面上你雖是酒樓的東家,但相處這些時日以來,你的談吐、氣度、所接觸的貴人,還有你...總之,這些都不是普通商戶能做到的。”福珠忍着沒說,那神神秘秘的行蹤,更讓人斷定,他絕不是普通百姓。
不過陸離猜到了,他接着福珠的話茬道:“還有我莫名的失蹤,對嗎?”
福珠沒想到他自己點破,遲疑地點點頭。
“我不是胡來之人,此時關系重大,等合适的時機,我自會與你解釋。”陸離認真道:“還有,我是真心對待姑娘,絕無二心,這一點我得自辯。”
“好,你的行蹤我不追根問底,但我也有要言明的東西:我董福珠永不做妾,且吾乃善妒之人,容不下妾室,成親後不可攔着我經營生意,也不可能逼我生孩子,更不可重兒輕女!”
福珠一連串說完,任誰聽完,每一句都是大逆不道,陸離卻淡然一笑:“姑娘所說,亦得我所認同,所以你不用擔心。”
福珠以為陸離回被她的話驚惱,誰知他如此淡定,到底是她想的多,還是他想的少了:“希望陸公子好好消化消化我說的話,不必急于答複,今晚之事,我隻當公子頭腦一熱,暫不做數。”
福珠抽出自己的手:“陸公子有反悔的機會。”
這下換陸離着急了:“我不用消化,今晚的答複亦是日後的答複,你問我千百次,也是同樣的答複。”
“不可,改日反悔勝過往日後悔,我們都要對自己的未來負責。”福珠比任何時候都要堅定。
“好,那便聽你的。”陸離與她交代:“明日我還要離開,歸期不定。”
陸離摁住福珠的動作:“簪钗不要着急拔,就放姑娘那裡,若我真反悔,回來再拿,可行?”
話說道這個分上,福珠也不好再拒絕,隻在陸離轉身的時候,将簪钗拔下來揣到寬袖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