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惡犬帶着一陣腥風跳上舞台。

a班坐在的位置是從低往高數的第五排，左半邊席位。前四排為了舞台效果考慮，都是空的，血牙犬從最靠近舞台的兩側邊門沖進來，離ab班的異能者們最近，但尚有一段足夠讓人反應的安全距離。

蘇有月捂着鼻子，跟着左右大多數人一同起身，往禮堂邊上走。他看着血牙犬不選擇撲向人群，全都往舞台跑，估摸着老師們應該是在舞台上放了什麼東西。

大批數量多卻行動可控的低級魔獸闖入都是學生的禮堂——這樣的場景怎麼看都像是為攻擊型異能者，或者有戰鬥經驗的人脫穎而出準備的。

他這樣的廢物異能者，還是自覺點，不要拖後腿了。

那有哪些人能夠脫穎而出呢？

舞台這一頭，風笑笑不顧舟娅的勸阻，直接沖到門口施展起異能。舞台另一頭，雲嘯也拿出他的劍，率先除掉了舞台上的嚣張亂叫的紅色大狗。

除了他們倆，蘇有月還注意到b班有人站到了右側門口。他的異能似乎能夠硬化身體，直接赤手握拳砸向直面而來的魔獸。

随着這些充滿主角氣概的英雄們出手，混亂的嚎叫減少了許多。蘇有月聽到身後傳來數字班的人的喊聲。

他們跑到了禮堂最後頭，你撞我我撞你的擠成一團，像是密密麻麻的蟻群。大多數人都在叫喊着尋找出口，有的人喊老師，喊手機信号，喊報警求援，嗡嗡繞繞，吵嚷不堪。

蘇有月注意到每個人胸口都貼着數字号碼牌。他還記得林衡胸口的号牌是13，左上角有小字寫的1-，像是班級編号。每個班每個人身上的号碼牌應該都差不多。

這麼看來，老師們是在暗處，用監控探頭看着每個人的表現？

除了最開始一波的十幾隻，後面沖進禮堂的血牙犬明顯少了許多。A班這邊的左側門每過半分鐘才有一隻沖進來，正好連上風笑笑重新使用異能的空檔。等那魔獸放慢速度爬上舞台，風笑笑便不再理會。B班那邊的頻率似乎高一些，雲嘯和硬化身體的異能者兩人守門，應付地都有些乏力。而且每過一段時間，雲嘯還要抽出空來往舞台上瞟一眼，看魔獸數量足夠了再禦劍清理一波。

蘇有月有些疑惑：兩班戰力明顯不平衡，而且沒有人想到要關門嗎？

他在周圍找了找，發現A班唯一一個攻擊性異能者，抽簽選出來的班長步興安消失了。如果他還在場，應該能和風笑笑配合起來，像b班一樣守住門才對。

他再轉念一想：兩側門魔獸的出現頻率不一樣，可能就是因為老師們通過監控，發現左側門隻有風笑笑一個人應戰，才降低了難度。

看來基本可以确定了，禮堂内所有情況，都在學校掌握之中。

蘇有月并不打算摻和這場校方精心準備的大戲，萬一他的異能又鬧出什麼事，把主角們大顯身手的戲目變成一場不幸的意外，那可不好。

他心裡另外有一個計劃，一個需要等到下午三點才能執行的計劃。

在那之前，隻需要耐心的等待。

“大家聽好了，都鎮定下來，這是演習，演習！”

頭頂的喇叭裡忽然傳出聲音。兩個黑校服竟然趁着雲嘯清掃舞台的功夫，膽大包天的沖上台，搶到了話筒和裝飾長槍。

5号銀發男手持話筒，用命令式的權威口氣安撫後方混亂的學生們，21号深紅色頭發的揮起長槍，幫忙守住另一人的後背。

“嗡——————————————”喇叭裡傳出尖銳的蜂鳴。

等蘇有月放開捂耳朵的手，前方又傳來抽簽班長陳素鸢的喊聲：“快來……把門……關”

她的聲音太小，後面人都沒有聽清。

但很快，另一個女聲直接在他們耳邊響起：“a班的各位同學，讓我們一起把門關上吧！”

這是舟娅的異能，能直接将自己的聲音傳到周圍所有人耳邊，她上午剛剛在班級裡演示過。

蘇有月正好站在a班人群的最後一排位置，看見有人聽到舟娅的呼喚，往門邊走去，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b班那邊依舊是兩個人守門，但更多同學聚集到門附近，已經在推其中半扇了。

舞台上的兩個普通班學生被幾隻血牙犬包圍，提着長矛背靠着背，與魔獸對峙。而那些紅色大狗看上去沒什麼攻擊欲望，大部分都在舞台上遊走逡巡，聳着鼻子尋找着什麼。

背後又傳來了較大的響動，蘇有月回頭，看到一隻血牙犬沒跑上舞台，反而順着階梯爬到了禮堂後方的高處。普通班的學生們被吓得紛紛往禮堂兩邊移動，很快在魔獸身前散成了一個巨大的弧。

“哎，有魔獸跑到人群裡去了。”身旁有同學說道。

很快有人回應：“沒事的吧。單一隻血牙犬又沒什麼危險，他們别去做蠢事招惹它就行。”

蘇有月也贊同這個觀點。

既然周圍人都看到了，他也沒必要再出聲提醒，繼續安安分分地當他的背景闆。

“别沒事找事，先把門關上再說。”又有人道，“哎，你怎麼不去前頭幫忙啊？”

“我？我的異能又不能打架……”前一人小聲解釋了一句，又大聲反駁，“倒是你看着挺壯實的，怎麼不上？”

“看着壯實有什麼用。我的異能力很弱，聞到魔獸味兒就頭暈……”

蘇有月聽着周圍幾人互相推脫，插在褲兜裡的手握了握拳。

#

漫長的十分鐘後，魔獸造成的混亂暫時停歇。現在是下午2：15，離三點還有四十五分鐘。

左右兩側的門先後關閉，門後不停地傳出獸爪抓撓的聲音。

老師們一直沒有出現。

“各位，門已經關上，不會再有魔獸進入禮堂。請各位檢查下周邊和廁所，看看是否還有落單的魔獸。再幫助下周圍的傷員，有沒有受到重傷無法移動的傷員……”

舞台上的銀發男剛被雲嘯救下，立刻重新拿起話筒指揮起來。

“我是一年級一班的班長顧俊文，各班也都選過班長了吧？麻煩各班回到原位，讓班長點數下人數，看看有沒有什麼意外情況。禮堂最後方有四個自助販賣機，兩邊是廁所，想要休息的同學，可以在各自班長處點過名後休息……

“趁這個機會，我再向大家說明下現在的狀況：從廁所的小窗往外看，校園裡風平浪靜。隻有我們這間禮堂的出入口有魔獸，這一定是校方安排的演習。

“大家可以看看衣服上貼的數字号碼牌，那是為了給觀看監控的老師們分辨學生用的；再看我身後這個武器架，老師們将它擺出來當布景肯定有特殊的用意；再看觀衆席上的木凳，想想剛才被全年級通報批評的離霞，她一定是因為無法控制自己的火系異能，才被老師們借着批評的幌子，提前帶離了這個場合……

“各位，我不知道其他班上午報道的情況，我們班的班主任聶老師，上午讓我們互相介紹時，一再告訴我們要團結。我相信，在這個危難的時刻……”

顧俊文的演講進入了喊口号的抽象階段，台下的學生們散了心思，互相尋找起熟悉的朋友來。

蘇有月走到風笑笑身旁，給她遞了一瓶水：“多謝風女俠仗義出手。給，沒開封的。”

“哇，謝謝小月。本女俠剛剛一直在說話，正覺得渴呢。”

風笑笑接過水瓶，擰開瓶封時頓了頓，咕咕地喝了起來。

“呼，嗓子沒那麼疼了……小月，這水竟然真的沒開過封啊，還是溫的？”

“巧合而已。”蘇有月笑笑，“我聽說開學典禮要持續三個小時以上，就買了瓶水放衣兜裡，一直焐到現在。正好用來慰勞女俠。”

“算你有心。那我就不計較你摸魚的事情啦。”

蘇有月擺出投降的姿勢：“好，下次我就算我幫不上忙，也一定會站在風女俠身邊。”

風笑笑又和旁邊舟娅說上了話。沒過一會兒，雲嘯也從隔壁班過來。他說b班有幾個會治療的異能者，如果有人受了傷，可以先找他們處理一番。蘇有月靠在旁邊椅背上，微笑着看這對青梅竹馬别扭地互相關心。

舟娅見雲嘯來了，先和風笑笑打了個招呼告辭，又去找剛才幫忙關門的十幾個人說話聊天。十幾個人，她竟然讓每個人臉上都露出笑容，這交際能力不由地讓蘇有月心生敬佩。

再看拿着名單點名，說話細聲細氣，一個名字要喊上五六遍的陳素鸢，蘇有月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或許舟娅更适合當班長。

他抽簽選出來的班長一點都不合适。陳素鸢有些大家閨秀的氣質，适合做獨立研究的學者，不适合領導其他人。而步興安……

當時坐在步興安旁邊的人說，他在魔獸出現的第一時間，奔向門口逃跑了，一句話都沒留下。

不止步興安，扔下同學自己逃跑的人還有很多。

“唉，你聽說了嗎？數字班有人用一部手機，把血牙犬噎死了！”

“這是什麼奇葩的死法？”

風笑笑豎起耳朵，眼神發亮地回頭：“什麼什麼？用手機把血牙犬噎死了？怎麼回事？”

蘇有月也跟着回過頭。

說話者是個黑校服，是a班某個學生在普通班的同鄉。她興緻勃勃地分享道：“是一班25号嶽小伍，和四班7号範炎，他倆徒手，加一部手機，弄死了一頭魔獸！”

聽八卦女生的描述，‘兩人鬥獸’的場景發生在座椅靠背的死角後，除了當事人，其他人并不了解整個過程。

蘇有月覺得女生說的有些添油加醋，細節多有誇張，不敢完全相信。但再想想自己人生中發生過的各種巧合，隻是用手機把魔獸噎死的程度罷了，好像也沒啥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