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當助産士确認是男孩時,更加興奮起來。
她先将男嬰遞給張開懷抱的産婦,然後立即尊早嬴政預先的授意,用一隻凹面碟子遠程告知了正在上朝的陛下。
抱着初生的兒子,芭絲·荷西亞将自己左腕上緊扣的銀镯一撸,神奇般地把它撸了下來;
然後,又往男嬰的細嫩胳膊上一套,神環自動縮小,牢牢箍住了。
在場人不僅驚歎連連,完全沒有留意産婦又從自己濃密的長發中,抽出了一條被磨得鋒利無比的陶片兒——來自在某一次灌食過程中打碎的陶碗!
動作熟練地,芭絲·荷西亞用兩隻手指捏住男嬰下.體頭部的包.皮,将富于彈性的皮膚盡可能向外拉伸;
同時,用另一隻手中的鋒銳陶片将男嬰的包.皮切掉,滲出了米粒大的血珠!
顯然,月氏公主正在行使本民族的習俗:為新出生的男嬰實施“割禮”!
被吓到的産婆連忙抱走了嚎哭不止的嬰兒,用潔淨的紗布,快速包紮了下.體已經開始自然凝血的微小創口。
而男嬰的媽媽,則趁機将這塊藏了幾個月的銳物,深深紮入自己軟嫩的咽喉,血噴如箭!
當嬴政飛奔着趕到時,他的女人正咽下最後一口氣。
隻見她掙紮着将一雙烏黑的大眼轉向男人,死死盯住他,永不瞑目……
出生後不久,這嬴政的長男就被命名為“扶蘇”,同時被宣布立為儲君。
芭絲·荷西亞的遺骨,則交給了她在鹹陽為奴的遺民。
後來,月氏奴隸們把他們的“瑪爾卡”整整齊齊地疊放于兩尺立方的木箱裡内。
這方“骨龛”,也成了月氏奴的聖物,以此寄情故國。
無論是“扶蘇”還是趙太後,抑或是負責飲食的禦廚伏瓦,都沒有離開作為囚禁地的寝宮。
老婦悉心照看她明珠般的孫兒,兩人的膳食仍是由伏瓦制備的“潔食”。
八年後,趙太後面帶笑容地見嫪毐去了,而伏瓦領了一筆不菲的遣散費,獲得了自由。
飲食習慣的突然改變,一度讓八歲的太子食不甘味;他還以為是因為祖母去世哀傷所緻。
那件紅星白镯,随着扶蘇身體的長大而神奇地擴張,但是“紅盾士”做到名至實歸,還要等到他十二歲時在大殿上擋住“寒兮劍”的那一擊。
嬴政告訴一天天長大的太子:他的生母就是一名來訪鹹陽的異族公主;
與秦王一夜風流,便如春江潮水般懷上了嬴氏的骨血;
因為孕婦不方便長途跋涉,便在秦宮中把孩子生下,卻不幸在難産中去世。
最終,故王後被放在棺材裡回到了故國。
至于真相,嬴政嚴令知情人保密,而向來對父王唯唯諾諾的扶蘇也不敢細問。
直到帕薩斯自己坐上了帝座,仍然在世的知情人才言無不盡。
三世皇帝陛下知道了自己曲折的身世之後,就如讀到了一部懸疑劇最終所揭示的真相。
回想之前所經曆的種種,就會發現無數的蛛絲馬迹:
扶蘇十三歲行成人禮,不合中原禮制,卻是依照了月氏“受戒禮”的年齡;
儲君有幾次前往視察月氏奴當差的館所,都被嬴政阻止,因為聖上擔心,僅僅是聽到母親的語言會讓少年起疑心;
其實,隻要男人除去衣裝、抹平貴賤,扶蘇一眼就能認出自己的族屬……
始皇帝三十七年,胡亥趁着祖龍突然駕崩的時機,與李斯、趙高等人矯诏篡位。
胡作非為的二世祖,下令釋放了鹹陽的月氏奴隸。
後者攜帶他們視為聖物的骨龛,跟随叔孫通和衆博士去往齊地,建立了“大公國”。
當三世皇帝最終勝出,得知消息的他立即親率兵馬,前去讨要,卻被拔地而起的巨大“息壁”攔阻,從不知其母變為不得其骨,加倍痛苦。
為了彌補這精神虧空,帕薩斯高調紀念曾給他當了八年媽的祖母。
在骊山的西麓,一座奢華的陵寝獻給已經升格為太皇太後的趙氏。
那隻上樹下星的玉符,月氏人禱告時手握的信物,由嫪毐贈給趙太後,又由趙太後交給身懷六甲的芭絲·荷西亞,後者死後又回到了趙太後手上。
趙太後晚年時,握着它禱告,死後也把玉符帶入自己的墳墓。
當營建希臘式的阿房宮時,這個含義不明的符号就高懸在極宮大殿的北牆上。
八百年前,希臘聯軍攻破特洛伊城。
得勝的不少希臘将士就在小亞細亞半島的西海岸定居下來,稱這片海岸為“愛奧尼亞”。
趙太後的先祖就是愛奧尼亞希臘人,後來随亞曆山大東征,最終沿着漫漫商路來到趙國陪都太原,并且定居在這裡。
而趙太後就出生在太原城,家道中落後嫁給了在趙國當人質的嬴異人,而後生下了嬴政。
三世皇帝登基後,把太原更名為“大愛奧尼亞城”,以光耀太皇太後的先祖。
更奇葩的事件還在後面。
三世元年,裝備一新的方陣士,在蒙恬、羅穆斯等忠臣的率領下,西征大荒,打開了通往西方世界的大門。
沙漠的邊緣,大雪山的東麓,秦軍控制了疏勒城。
從實時傳來的信息判斷,疏勒城的居民正是三世皇帝的母族!
當年昭武城陷,上萬九姓民衆有序地逃入祁連山,最終躲到月氏在蔥嶺之麓的定居點,疏勒城。
後來,蒙恬大将把天山南北都劃定為軍管區,驅使着疏勒城的月氏遺民,為大秦帝國開采一項重要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