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三十七個部落,各出了一名“射雕者”:草原上的頂級射手。
唯獨留在漠南的攣鞮氏為避嫌沒有出人,但會負擔刺殺行動的一切接應工作。
三十七名死士,自帶弓箭和彎刀,跟着頭曼和冒頓又一次南向穿過寸草不生、礫石遍布的戈壁灘——
連接不同文明中心的道路必定深居内陸,故而多為沙漠地貌。
小心翼翼的馬隊走了與來時不同的另一條山洞,渡過了秦軍把守的陰山,回到了攣鞮氏的牧場——
沒有哪個秦朝官吏會發現攣鞮氏多出了三十七個壯年。
稍作休整,等到了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刺殺小組穿上黑衣,蒙上臉面,剪去了平素任其生長的長發,然後就開始了行動!
天上的大雕,這些“射雕者”一箭兩個。城垛上的守衛,自然也不在話下。
一行人踏着悶聲倒地的秦兵屍體,潛入了雲中城。他們無需知道太子督軍府的方位,隻需尋着那被映射到夜霧之上的朦胧金光——朔方軍的兩位元首,正親自在院裡監督着手下清點偷來的成堆金塊!
射雕者們熟練配合,搭成一道人肉梯子,讓其中兩人爬到了外牆頂上。
盡管各部的射雕者武藝不分高下,但這兩名刺客能在人群中分辨出首要目标:太子扶蘇和蒙恬大将!
無論是空中或是地面,這些頂級的射手百步之内不會脫靶任何移動目标。
而刺客射向大秦太子的第一發冷箭,也的确直奔後者的咽喉。
隻不過,在正中靶心之前,一面自啟動的神盾控制着太子爺摩挲着金塊的左手高擡起來将箭镞接住,同時将厚重的金塊跌落在地,發出清越的響聲!
至于射向蒙恬大将的第二發利箭,被另一面血肉組成的盾牌擋住——蒙恬的長子蒙止見勢不妙,縱身一躍,為父親擋住了緻命一擊!
第一滴血既見,再也無須潛伏。
漠北刺客們嚎叫着翻牆入院,将一發發的利箭近距離射入在場文物官吏的要害。
陸克山是個鶴立雞群的例外,如山的軀體中了數箭,仍舊勇猛地砍殺着敵人。
而且,朔方軍的兩位元首毫發無傷,迅速用“勾玉”和“秦鏡”呼叫增援。
三十七名刺客,很快就在步兵騎兵的夾攻下全軍覆沒了。
督軍府的院子裡,成堆的金塊被鮮血染紅;側旁,倒伏着與之等重的兩百多具屍體。
這些逝者中間,盡管不包括朔方軍兩位元首本人,卻流出了二者的精血:蒙恬的長子蒙止,以及扶蘇的長子季諾。
在府裡亂作一團的時候,一名站在屋瓦上放箭的射雕者,被一發流失射中大腿,從屋頂栽了下去。
不偏不倚,落到了寝殿之内!
盡管室内并沒有亮燈,窗外并沒有月亮,但此時四面八方的火把已然把清雅的寝室照亮。
掙紮着爬起身的刺殺者發覺:自己正背對着鎖死的房門,卻面對着第三次懷孕的太子妃和她懷中八歲的女兒和七歲的兒子!
刺客的蒙布脫落,露出了一張因禍得福而獰笑的刀疤臉,嘩的一聲抽出腰間的彎刀,一瘸一拐地迎上來,朝扶蘇的家眷猛砍過去!
随着一聲刺耳的撞擊聲,明銳的彎刀竟然被季諾雙手握住的直劍擋住了!
隻見小男子漢瞪着明珠似的小眼睛,揮舞着比自己還高的鐵劍,英勇地護在無路可逃的母親和姐姐身前。
匈奴人先是一愣,後來又覺得受到了奇恥大辱,便獅子搏兔地使出全力,刀刀劈向季諾,很快就把男孩砍得遍體鱗傷,無力回天地癱軟下去。
現在,刺客可以從容不迫地解決剩下了母女了。
突然,他感到兩根手指在猛戳自己的後脖頸子——蓦然回首,便見到剛剛趕到的太子殿下,怒目圓整看向自己!
未等匈奴人反應,扶蘇便高高舉起左腕上的神盾,重重地劈砸下來,一擊就讓草原人寬闊的頭顱裂成了兩半。
之所以要先給對手預警,是因為大秦帝國的儲君若用背後偷襲這招,着實有幾分掉價。
院外的喧嚣,漸漸平息下來,讓人愈發聽清傷者垂死時的呻.吟、婦孺受驚後的啼哭。
太子爺倏地縮回了白虎盾,盾面上的沾血嘩啦一下灑落在地。
他快步上前,俯下身子,張開臂膀,與妻女一同抱住了兒子冰冷的遺骸。
善後:
三十七名刺客,無疑是草原之人。
雖然找不到直接證據,漠南的攣鞮氏肯定逃脫不了幹系。
始皇帝通過勾玉批示:如果嚴厲懲罰攣鞮氏,那麼一是有違程序正義,二是會影響招安漠北諸部的大局;因此,這起刺殺事件,隻有攣鞮氏的一份子受到了懲處。
首領頭曼的長子冒頓,被秦兵從牧場大帳中抓走,編入朔方軍為奴,戰鬥到死,方能歸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