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痛失骨肉的扶蘇和蒙恬來說,這是一種類似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的“同态複仇“。
驚魂過後,已有身孕的海倫在她二舅和督軍府醫師的悉心照料下保宮安胎,幾個月後順利産下了一名男嬰。
按傳統,伊利昂人的長子長女習慣以爺爺來命名,那麼次子次女的名字則取自母族的傳說。
于是,初生的男嬰取了一個十分悅耳的名字,“帕裡斯”,猶如他悅目的相貌。
可惜,因為在娘胎裡就受了驚吓,加上滿月時又受了一次更大的驚吓,帕裡斯自幼就膽小如鼠,到了三十歲還一吓就暈——
比如,發生在歡迎大夏國來賓的國宴上的那一幕。
海倫生下帕裡斯之後,可能是産後抑郁,可能是哀悼殇子,她的精神也陷入低谷。
夜深時,她時常被噩夢驚醒,痛哭流涕。
一次,夜驚的夫人把滿是淚水的臉頰埋入太子寬闊的胸膛,哭道:“親愛的,我剛夢到把你的頭捧在手裡!”
“我在這兒呢,”帕薩斯安慰道,擡起妻子的手,撫在自己的額頭。
“我是說,”海倫呆望着丈夫,“捧着頭顱,卻不見身體!”
……
在在他與她初識的木屋旁,帕薩斯親手埋葬了長子和妻子。
大秦的禮法是如此嚴苛,即便是追封的皇後和皇子也不能禮葬在渭水南岸的骊山陵墓,
但這條栽滿無花果樹的山谷地氣甚好,跟一大一小兩個墳包十分相襯。
因為有理由懷疑诏書有問題,帕薩斯和蒙恬斷然做出了抗诏的行為,子車奉常也奈何不得。
後者及其助手被暫時羁押在雲中郡,招呼周到;
而那把激活的青龍劍,則在草原的風雪中漸漸冷卻下來,蛻回到一把青簪的形态,在沉眠中等待下一名它所鐘意的“建國者”來喚醒。
陸克山碩大的身軀和肥圓的頭顱,被蒙恬的兵卒七手八腳地擡出督軍府書房,地磚上的血迹則由仆人們清理了好些日子。
盡管陸克山的屍骸跟三十七名草原刺客一樣被丢給了野狗和秃鹫,但是太子的貼身侍衛從背後突襲主公,比敵人的使壞遠遠嚴重萬倍。
陸克山自盡前說什麼“老頭子叫我千萬小心那手環”;
難道,他真的是奉祖龍之命,在廢太子明确表示拒絕體面之後,幫他被動地體面?
始皇帝從一顆包藏神器的大圓球中,得到了能夠實現即時通訊的“勾玉”和“秦鏡”,并将其分發給帝國的軍政要員。
比如,駐守玉門關的千夫長羅穆斯,即使跟太子殿下十分親近,卻因為級别不夠,不僅沒有被發放通訊器,甚至不知道這些神器的存在;
又比如,統一戰争期間,千裡躍進西楚和東楚的老将王翦,盡管沒有随身佩戴者勾玉,但在中軍帳中有一枚秦鏡,可以把當日的戰況實時向秦王彙報;
再比如,由始皇帝指派、跟随太子北上督軍的陸克山,也将一枚勾玉佩戴在自己的耳郭上;這神奇的半環需要将自身内徑擴張一倍,才能适應這粟特人的肥頭大耳。
陸克山已經死了,他的勾玉落入了帕薩斯和蒙恬的手裡。
勾玉無法像秦鏡那樣儲存視頻音頻,但陸克山的這枚通訊器,并非一枚普通的勾玉,而是僅有的兩枚“最高玉”之一。
在使用中,秦人發現:這對特殊的勾玉,能夠監聽監視其他所有的遠程聯絡,自己卻不會被發現。
另外一枚最高玉則在掌握在始皇帝手裡,并被他帶進了墳墓。
陸克山是粟特商人帶到鹹陽的奴隸,十六歲時,被賣入秦宮,給剛登基的嬴政為奴,後為侍衛,後為知己;在嬴政誅殺嫪毐、囚禁趙太後的政變,陸克山是秦王唯一一名幫手。
當扶蘇被調到雲中,陸克山也奉诏跟随,擔任太子的貼身侍衛。
可現在看,陸克山極有可能是朔方軍真正的督軍!
陸克山耳朵戴着最高級别的視聽之器,也許最終目的并非為了随時聽從太子的召喚,而是負責監察着雲中郡的一切風吹草動,将其實時報告給聖上,并按旨意行事。
太子殿下的風流韻事,很可能就是陸克山上報給始皇帝的。
祖龍的所有陪葬品。安然地存放在他為自己選擇的天外墓穴之中。
但是陸克山的最高玉,後來被三世皇帝連同邀請來訪的國書,一并由特使送到了位于興都庫什山脈的大夏國王都,交到了大夏王羅穆斯的掌心。
帕薩斯囑咐摯友,可以用這枚最高玉,随時随地旁聽大秦帝國的軍國大事。
最近幾年,三世皇帝身邊,總有三兩侍從突然發瘋,莫名其妙地企圖将那盛世根基的“玉枝”盜走。
這世上,羅穆斯怕是帕薩斯唯一能完全信任的人了,不妨讓他多長一雙眼、一對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