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向副将與那健壯青年。
副将收回配刀,沒有辯解。
健壯青年安置好屍首,眼眶泛紅道:“敢問提督大人,倘若這是你兄長,你可能做到,任他飄浮海上,而視而不見?”
“諸位都是本提督的兄弟。”謝友亮犀利目光看向阮舒窈,沉聲道:“本提督的話就是軍令,違抗軍令者,必當受罰,這人再加四十軍棍。”
金烏城的兵是阮舒窈借的,她不敢保證每一個人完好無損,甚至不能保證他們都能回到金烏城,但她必須站在他們前面,維護他們。
“我倒是覺得,他不曾違抗軍令,遇血親而急,乃人之常情,此事該有通融。”低啞聲音透着一種與她純美容顔極具反差的威嚴氣勢。
謝友亮目色微怔,似是不甘落入下風,肅然道:“慈不掌兵,義不行賈。戰場之上,一念之差,便是生死之别,若處處通融,置軍法于何地?”
“兩軍整合也是沈二小姐自己提出來的,本提督一視同仁,沈二小姐卻想着優待特赦,這偏心,未免偏的太過了些罷!”
原本兩軍整合也是為了相互掣制,對任務執行施以有效監督,并非寄希望他們互助協作,把他們放在一起,能激起内部團結,形成競争關系,有利掌控。
“沉的是我們的船,死的是我們的弟兄,老子看你一眼,你還是個提督,老子不看你,你連個屁都不是。”擎天鵬雷鳴般的聲音粗犷而充滿憤慨,他清楚阮舒窈借兵所承受的壓力,可這些狡猾的野狼顯然并不領情。
當商榷行不通的時候,隻有用拳頭來說話,擎天鵬高大身軀,像一座行走的山丘,每踏一步甲闆顫動,壓迫感十足,然而他十分靈敏,猛地抓住謝友亮衣領,将他整個人提了起來,像拎起一隻小雞崽般輕松。
始料未及的謝友亮雙腳離地,臉色瞬時變得通紅,蓄力蹬着腳,試圖掙脫鐵鉗般的掌控。
“刺刺啦啦——”幾乎同時無數刀口箭矛對準擎天鵬。
“都想造反了不成?”阮舒窈掌風拂去,看似輕柔卻蘊千鈞之力,那些原本對準擎天鵬的刀口箭矛也在這一瞬凝固了般,被無形的力量束縛着無法前進分毫。
在衆人驚愕的目光中,阮舒窈收手。
“天鵬。”她不想事情鬧大,眉頭微蹙道:“還不快松開提督大人。”
溫煦眼神蘊着一種不容置疑威嚴。
謝友亮雙腳落地,大口喘息,臉色由紅轉白,他顯然沒料到阮舒窈有如此功法,難怪說她提刀入奉天殿,無人敢攔。
“哈哈,這都沒打起來,你們也真是夠孬的。”
這時,蘊着幾分戲谑與挑釁的笑音從衆人身後傳來。
謝友亮蔫妥着眸子望去,心中徒然升起一股寒意,腳下一軟踉跄着後退了兩步。
那身着铠甲的青年十七八歲模樣,臉上還殘存風幹的血痕,狡黠目光掠過衆人落在阮舒窈身上:“好久不見,我已在此恭候多時了。”
“找死?”阮舒窈冰冷目光看向他。
長魚孑哈哈一笑,顯得既狂野又陰鸷,仿是阮舒窈的敵意對他來說毫無威脅可言。
一旁的擎天鵬看得怒火中燒,迅速展開兩柄寬刀,正要沖過去教訓這個讓人讨厭的小子。
長魚孑連忙阻止道:“等一等,怎麼剛見面就打,好歹等我說幾句話嘛!”
“跟你有什麼好說的,速速下來受死。”阮舒窈不屑的語氣中帶着幾分戒備。
“你對我的敵意實在是太大了,我卻全心全意為你着想。”他注視阮舒窈。
衆人神經繃緊。
他就是這樣哄騙燕甯的吧,阮舒窈冷哼一聲:“笑話,你的陰謀詭計,在我這兒可不好使。”
“我知道你不信我,但此事不僅關乎你身邊這些人的性命,更關乎北國子民福祉,不妨先聽聽看,你們也能少死點人,又什麼不好?”
她雖對長魚孑的話持懷疑态度,但聽他如此說,也不禁心中一動,看向身邊蓄勢待發的士兵,隻見他們面露思索之色,顯然長魚孑的話已經引起他們重視。
沉默片刻,她淡淡道:“少在這兒妖言惑衆。”
長魚孑收起玩世不恭的态度,眼神變得異常銳利,沉聲道:“看來,隻有把你抓起來,你才肯認真聽我說話了,也好!”
“千夜,該你出場了。”他高呼道。
千夜兩個字足以令衆人聞之色變,包括阮舒窈。
甲闆上的士兵大多見過千夜的戰鬥力,知他是長魚孑煉制的怪物。
“砰~”神出鬼沒的高大身影落在甲闆上,士兵四散避開。
阮舒窈心中一顫,尚且還認得出他,男人突兀隆起的肌肉異常虬結,布滿刀疤的臉藏在鬥篷裡,一雙眼赤裸裸地盯着她。
數百名士兵迅速列隊包圍長魚孑和千夜,試圖以人海戰術将敵人淹沒。然而他們的攻擊在刀槍不入的千夜、長魚孑面前卻如同兒戲。
士兵們被擊飛數米,重重地摔在地上,哀嚎不絕。
“他穿着龍鱗甲,普通兵器傷不了他,我把他引到樓船上,你們找準時機開炮。”
離得太近炮火施展不開,對面樓船還有兩層未沉,阮舒窈對謝友亮交代完便站了出來。
“長魚孑。”她嘶聲喊了句:“借一步說話。”
在她躍向将沉的樓船時,長魚孑便猜透她的計劃,眸中閃過一抹複雜情緒,緊着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