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擺手命她坐下,笑說:“都不是外人,雲征的娘子未來是同你做妯娌的,你且幫着參考些,日後也好相處。”
又問厲雲征:“可有心儀之人?”
厲雲征不假思索答:“不瞞娘娘,确有一個。”
這回答倒是出乎皇後意料,鳳眸微挑,追問:“哦?哪家姑娘?”
厲雲征餘光瞥向念念,見她緊張地快把裙子都絞碎了,嘴角翹起幾分笑意,道:“末将不知。”
“既然心儀,如何不知?”
“前幾日在京中遇到的,一見傾心,剛巧鐘離姑娘在場,或許她識得?”厲雲征絲毫不避諱,将念念一寸一縷的驚慌和緊張收錄眼底。
“與阿芷一起的姑娘......莫不是阿芷手帕交?”想到可能是這親上加親,皇後愈發來了興緻。
念念自知他不會真的對魯思瑩一見傾心,話裡話外都是說給她聽的,遂道:“将軍錯愛,可惜那姑娘已許過人家了。”
“許過人家不是還沒結親嘛,尚未成定局的事兒誰又可知?”
皇後驚聞此言,面露詫異之色:“本宮倒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姑娘,能讓雲征如此費心。想當年你可是連阿芷都拒絕過的。”
念念一臉震驚,忙問:“娘娘何出此言?”
“本宮可是早看上你作厲家媳婦兒的,偶然問過雲征一次——”
“娘娘!”厲雲征失禮打斷皇後,遂抱拳作揖,道:“少不更事的戲言罷了,娘娘莫要拿來取笑。”
皇後斂了笑意,端正神态提醒道:“好好,不過搶人親事終究是于禮法有失,雲征切不可沖動行事。”
厲雲征亦神色嚴肅,起身半跪下行禮,道:“既不能娶她,末将也無心婚嫁之事,還請娘娘代為向陛下說和,免了這樁事兒吧,末将情願終生戍守邊關。”
聞聽此言,皇後面露愠色,薄怒道:“說的這是什麼話,哪有不成家的!至于指婚之事,容本宮再思量思量。”
此事未談定,皇後有些架不住困意,略談幾句便遣宮娥送二人出宮。
臨行前,厲雲征單獨留下,将龍鳳聖令還給皇後娘娘,問:“鬥膽問娘娘,您定要讓我護送和親隊伍回來,所為何?”
皇後将聖令收回盒中,語重心長道:“是為了保護你。”
出了宮門,太師府馬車在外等候。
念念踩着腳凳上車,回眸看見快步趕來、欲言又止的厲雲征,抓着門框的手緊了緊,對駕車的家丁道:“有些餓了,先繞去東巷百花蜜餞的鋪子,買了吃的再回府吧。”
***
念念從前也經常光顧這家百花蜜餞,雖有兩三年未來,幸而老闆還沒忘了這位貴人,極為敞亮地給她指了鋪子後門的位置,從鋪子後門出去,剛拐入道一邊落堵的小巷,便看見厲雲征負手而立。四下張望确認無人,才敢挪步上前。
“不承想将軍戍邊多年,對京城的地形還是如此熟悉。”
“路是死的人是活的,一問便知。”厲雲征面上不帶喜怒,肅聲道:“既然有緣見到鐘離姑娘,本将軍便再向姑娘問個路。”
“問路?”
“本将軍在宮中說過的,想娶那位姑娘,煩請鐘離姑娘指條明路。”
一語驚得念念神色大變,拽着衣裙的雙手加重了力道,惴惴道:“這是條死胡同,将軍還是回頭吧。”
厲雲征默默看她的動作,她的緊張不安似乎可以安撫他内心的憤怒,良久,狂傲笑道:“本将軍從不走回頭路。把牆拆了,自然就有路了。”
念念杏眸圓睜,驚駭萬分地低吼:“厲雲征!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她越是生氣,厲雲征反倒平靜,湊近兩步,半垂着眼眸凝望她,似是很貪戀她的失控。
“你上次這麼喚我,跟我表明心意的時候,我也問過你相似的問題。還記得你是怎麼答的嗎?”
——知道,我在給你我的全心全意。
念念腳步後撤,重新拉開與厲雲征的距離,語氣麻木而堅決:“念念能給你,鐘離芷不能。”
“呵,鐘離芷?你問問你自己的心,分得清嗎?”
如果不能的話憑什麼要求他分清?
念念步步後退,厲雲征步步緊逼,最後二人真到了巷子的盡頭,她再無可退,隻得仰頭面對。他離得那樣近,如從前許多次一樣,是她踮起腳尖就能夠到的距離。
厲雲征仍是凝望着她,眸中情緒翻滾奔騰,終是被眼前人楚楚可憐碾平,雙手捧起她的臉頰。
溫熱的氣息将念念包圍,她情不自禁地閉上雙眼,預想中的吻沒有落下,隻聽到他說:“我會讓雲行退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