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大總管邊聽侍衛禀報,邊朝洛清棠等人看過來,認出了林老夫人,先是一愣,忙過來行禮道:“老夫人。”
林老夫人微颔首,“莊大總管在這裡,是秦家哪位主子來靈碧寺禮佛?”
“是,我家老夫人就在殿内,老夫人稍等,我進去通禀一聲。”
林老夫人說道:“趁着現在雪還小,我帶孫女去燈樓供奉一盞長明燈,回來再與李姐姐叙舊。”
莊大總管聽了,便吩咐一個侍衛進殿内拿了兩把傘出來,洛清棠上前替祖母道謝。
莊大總管打量了洛清棠一眼,笑道:“洛三小姐客氣了。”
洛清棠不由詫異重生後與莊大總管未曾見過,他怎會認識她,轉念一想,她與祖母長得相像,自然一看便知她是祖母的血親孫女,洛家行三的小姐。
拿了傘,洛清棠與林老夫人一行人穿過接引殿廊下,繼續往燈樓走去。
殿内,李老夫人披着一件蓮青緞面白狐皮裡鬥篷,站在窗前望着前方亮着點點光的燈樓,身旁是穿着海青的住持靜音師太,二人身後候着的是李老夫人的大丫鬟蘭芝。
李老夫人雖聽到殿外有人聲,可聽不清楚,察覺到莊大總管過來了,便淡聲問道:“什麼事?”
“是洛府的林老夫人,帶了洛三小姐要去燈樓供奉長明燈。聽說您在殿内,說趁着雪還小先去燈樓,回來再來見您。”
李老夫人詫異轉過頭來看莊大總管,“是洛通的妻子?她怎會在這,往年并不見洛家的人來靈碧寺禮佛?”
說着,她看向一旁的靜音師太,靜音師太微微搖頭,意思是洛家的人的确從未來過靈碧寺。
莊大總管回道:“聽說洛老太爺撞了邪,洛三小姐也中了邪氣,林老夫人這才到靈碧寺來上香祈福,給洛三小姐供奉一盞長明燈吧。”
李老夫人皺眉,“祖孫倆一起中了邪氣?”
這真是邪門中的邪門了。
靜音師太垂着眼眸,面露沉思之色。
李老夫人問道:“既是中了邪氣,可請了高僧做法事?這是已經驅了邪,才帶了孫女來寺裡感謝菩薩護佑?我記得林家妹妹從小便與佛有緣,未出嫁前與她祖母一起在家中佛堂抄經拜佛,出嫁後也在洛家建了個佛堂。”
莊大總管見李老夫人憶起了往事,想了想,回道:“六爺去宛平請莫大夫,路上遇上大雪便去洛家田莊借宿,剛好洛三小姐也在莊内,莫大夫便給洛三小姐把了脈,開了藥驅邪,之後莫大夫進城去了洛府也給昏迷不醒的洛老太爺施針,吃了莫大夫開的藥,聽說洛老太爺也好了。”
李老夫人聽得一臉錯愕,“這還有老六的事?這事怎麼不見他跟我說?”
莊大總管說道:“六爺這也是碰巧遇到了,能幫便幫了,這洛府内宅的事,他也不好說。”
李老夫人垂眸低聲道:“莫大夫施針、開藥,就能驅了邪……”
她輕笑了一聲,心想這哪裡是中了邪,顯然是内宅的腌臜下作手段。
可想到林老夫人是繼室,繼子洛湧自小便被懷遠侯府的謝老太君當成眼珠子一樣護着,便搖頭,歎了口氣。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面容始終沉靜的靜音師太聞言,念了聲佛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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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清棠一手拿着傘,一手挽着林老夫人的手臂,輕聲問道:“祖母,您與秦家的李老夫人相熟?”
祖母既稱李老夫人為姐姐,想必不是一般的相識,應該是熟識親近才互稱姐姐妹妹。
前世清棠并未聽祖母特别提起過,隻說過秦六爺的母親端正寬厚,她嫁過去後隻要一心一意向着秦家,用心侍奉婆婆,體貼夫君,李老夫人便不會虧待她,定會護着她。
林老夫人沉吟片刻,說道:“我與你祖父剛定親時,曾在溫州林家茶園見過李老夫人,我嫁給你祖父,到了京城後,年輕時常與李老夫人來往,後來你祖父緻仕,我深居簡出,便不再來往了。”
洛清棠出生前祖父就已緻仕,這麼說祖母與李老夫人至少有十幾年未來往了。
不過前世袁老夫人來提親,祖母倒是與清棠提起見過秦六爺一面,那時他十五歲中了解元,秦家大擺宴席,祖母曾去赴宴,說秦六爺一表人才、俊朗非凡,與清棠十分相配。
那時清棠因啞疾而心情沉郁,聽祖母誇贊秦六爺,更是自慚形穢,可親事還是順利地定了下來,因清棠知道祖母的身子已經撐不住了,唯一的心願便是她能有個好的歸宿,祖母才能放心地走。
祖母今日特意來靈碧寺,難道是知道李老夫人會來此禮佛,想與李老夫人恢複來往,借秦家權勢為父親謀求前程?
洛清棠挽着祖母直視前方而去,未注意到幾米遠有個小亭,亭内有三個男子。
秦沐穿着月白色素面細葛布直裰,外披玄色蟒紋披風,束發簪着一支白玉簪子,坐在石凳上,手指修長的手覆于石桌上的劍柄雕獅頭的短劍,俊面淡淡,幽亮黑眸望着洛清棠,見她眉如翠羽,肌膚勝雪,唇似櫻紅,正與身旁的老夫人說話,忽垂下眸來,面顯沉寂之感。
站在石桌另一邊的蕭道同見秦六爺突然不說話了,朝遠處的幾個路過的香客望去,硬朗的方臉不由露出疑惑,朝秦六爺身後的許成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