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仿佛特别的漫長,好像上帝勾勾手指,就讓陳暖星的人生天翻地覆。
陳暖星眼淚一直憋着,漲得眼眶疼。
她隻思考了一分鐘,然後擡頭對着辰東洋笑了,那笑像想要豁出去的不管不顧地笑,辰東洋有些心虛。
他似乎有點小看眼前的女孩了。
“辰邵波?怎麼,辰先生平時不用本名呢?是做過什麼虧心事嗎?”
“你什麼意思?”
“暖星。你别說了……”謝春花很意外,當年陳冬年出事,暖星也不過十歲,竟也記住了肇事司機的名字。
“怎麼着,你一個黃毛丫頭,吓唬誰呢?”
怎麼會有人可以無恥到這個地步。
明明當年委托的律師看過卷宗,裡面警察的出警記錄上記錄的很清楚,一輛紅色保時捷跑車超速行駛,跨多車道實線變道超車,導緻貨車避讓不及側翻,司機當場死亡。紅色保時捷撞向高架護欄,車内司機昏迷,副駕駛一位女性當場搶救無效死亡……
陳暖星那會兒年紀小,當時很多名詞她其實并不理解,但是好在記憶力好,隻是陪着春花見過幾次律師,那些關鍵的信息都記了下來。
她知道,爸爸再也回不來了。他永遠留在了那個冬天。
那時候已經到了農曆年年底,到處都是節日的氛圍,陳冬年出車之前還跟她們母女說,年前最後一趟,多賺點給娘倆置辦點年貨。
陳冬年是一個踏實本分的中年男人,沒什麼遠大抱負,就想好好把陳暖星養育成人,跟謝春花好好過日子。
他總覺得,日子嘛,慢慢過總會好起來的。
可是,連這樣的機會也被殘忍地剝奪了。
那個年沒過好,哪裡都在放假,外面熱鬧非凡,陳暖星的家裡冷冷清清。
好不容易盼到了過完年律師上班,案子繼續深入調查,沒有等來該有的公道,卻等來了一個讓人絕望的消息——
二次勘察現場,陳冬年因疲勞駕駛,駕照過期未申領更換,而那輛違規超速的跑車,竟然變成了受害方,陳冬年,全責。
謝春花對于這個結果不滿,提出上訴,而那個本來一直合作地很好的律師卻告知她們,這案子他不接了,讓她們委托其他律師,問及原因,那個律師支支吾吾地不肯明說。
看母女實在可憐,隻隐晦地提醒,對家,不是她們這種普通老百姓能惹得起的,勸她們私了,談個賠償算了。
謝春花當然不答應,自己的丈夫不能冤死,陳冬年開車那麼多年,向來都是小心謹慎,疲勞駕駛更是不可能,他已經送完貨,空車往家跑,前一晚還在招待所住了一晚。
謝春花執意上訴,最後果然敗訴,還要支付對方車輛維修費用幾十萬,那對當時的她們來說,無異是天文數字。然後對方律師好似大發慈悲一樣,免去賠償。
就此,塵埃落定。
謝春花有時候也有一絲懷疑,會不會真的是陳冬年自己的問題。
困擾多年的疑惑終于在八年後解開。
汗廷建設的一個人找到了謝春花,跟她說想不想為自己的亡夫報仇。
謝春花一開始以為那人是騙子,可他開始說起了當年的車禍細節,以及,那個肇事司機的真實姓名,辰邵波。
“對了,他現在可不是辰邵波了,改名換姓了,你說我陳哥死得冤啊,一分錢沒落下,你再看看人家,混得風生水起的,大老闆,開發商,新區那邊要開工的一大片住宅,那都是他的。”
“你為什麼知道這麼多?你又為何找到我?你想幹什麼?”
“你就别管我幹嘛了,知道的太多對你也沒好處。我說了,我就是汗廷底下一個辦事兒的,上面交代的。讓你幹得也簡單,這個辰邵波想來蒙東地界搞開發,不講規矩,我們上面的領導當然不開心。想教他做人,讓他滾出蒙東。”
“調查了一下他的來曆,好嘛,原來他身上還背着我們蒙東的人命債,他嶽父,那是陵城……”那個人說道肇事者的嶽父的時候,停頓了一下,有點諱莫如深的樣子。“總之,他的事情被處理的幹幹淨淨,你們根本惹不起。”
“像你說的,權勢滔天的人,我一個中年婦女,能幫你們什麼?”
“我們聽說辰邵波有一個兒子,要過來讀書,他在找住家的燒飯阿姨。”
“你呢,該做飯做飯,打掃打掃房間啦,書房啦,書房裡的文件也幫忙整理整理,有需要的時候幫忙拍個照片,到時候會有人跟你聯系。”
“同意呢,給你五萬作為定金,如果拍到有價值的文件,追加五萬。怎麼樣?你這穩賠不賺的買賣啊,聽說你還有個快考大學的女兒?就你這點兒工資,怎麼供啊。”
謝春花愣了神,幾秒的思考過後,
“我要二十萬。”
“現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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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先生,貴人多忘事,還記得八年前蒙峰高速的車禍嗎?”
“更名改姓就能一筆勾銷了嗎?”陳暖星說這些的時候身子在發抖。
辰東洋的臉色終于沉了下來,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一對母女。當年的車禍,對于他來說根本沒有在心裡留下什麼漣漪,在醫院醒來之後,全權交給律師處理。
警察叫他過去做了一個筆錄,期間那個轄區的局長還匆忙過來跟他笑臉相迎地打招呼,那之後,全都是他嶽父葉建勳在幫他善後,聽說也動用了一些人脈。
但他覺得,這點兒小事兒,對他嶽父這個級别的人來說,不過是動動手指頭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