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綏在無循裡出現時隻來得及看見剛倒地的父母和眼前炸出來的血霧。
“爹!!娘!!!”周綏猛的撲上去,跪在兩人中間,眼淚控制不住地肆意掉落,他看着父母屍身上缺失的心口,徒勞的想将手附上去捂住還在不住出血的傷口。
但終于無處可落。
周綏一邊抹開被眼淚糊住的眼睛,在藏仙袋瘋狂的翻找着自己的丹藥,試圖找到能救命的丹藥。
可是沒有一個能救心髒都被捏爆了的凡人的丹藥。
他想起了林施尋,他将永安侯夫婦的屍身猛然收入無循内,将無循内的時間靜止。
跟着出來的宛甯怔怔地往後退了好幾步,最後跌倒在地上。
西迹的那幾人她認識,是皇兄身邊的人……但她已經好幾年沒見到了,她以為這幾人早已死了,沒想到……被沈南拿去當死士了。
宛甯雙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眼淚不住的掉落。
她腦海裡閃過一個猜測……或許……或許她的母妃不是因病逝去的呢。
周綏神識猛然打開,捕捉到他留在永安侯夫婦身上的法器在哪之後,隔空将人直接抓了出來,他站在戰戰兢兢的幾人面前,面無表情。
周綏慢動作地擡起手,沾染了鮮血的臉上不帶一絲情緒,雙手做了一個握拳的姿勢,在他面前的幾人胸前瞬間爆出血霧,他沒看倒地的幾人一眼,跨過他們的屍身就要離開。
“周大哥!”宛甯在身後追上來,“我……”
“宛姑娘,”周綏停下腳步,沒轉身看她:“我有事還需處理,來人,護送這位姑娘進城。”說完,他消失在了南隐。
“林師叔!”周綏一身血漬出現在林施尋面前,給林施尋吓了一跳,“受傷了嗎,怎麼一身血?”
周綏沒說話,直接将林施尋拉到了無循裡,已經沒有聲息的永安侯夫婦面前。
他沒敢看兩人的屍身,眼光一直定在林施尋身上,語氣哀求,“師叔,救救我爹娘……我……”他下一句話沒能說出來,眼淚就先一步哽住了他的話音。
林施尋一進來就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沒等周綏的話說完他就已經認出來在地上的人是誰。
他立馬蹲下查看兩人的情況。
“師侄……”
“林師叔,”周綏用力地吸着氣,把臉扭成一團,也沒能忍住泛酸的鼻腔,紅痕自眼角快速蔓延至太陽穴和鼻尖,“我把無循的時間暫停了……你救救我爹娘……”
周綏不敢轉過身看,僵硬地站着背對着他們,像一個手無足措的孩子,淚失禁讓他的眼淚一刻也沒能停下來。
林施尋安靜的回想了一下自己煉過的能給凡人使用的丹藥,内心暗自苦笑了一聲。
然而他看着夫婦兩殘缺的屍身,還是化了兩顆丹藥在兩人身上。
胸口猙獰的傷口緩慢地愈合,但卻沒能恢複兩人的心跳。
“師侄……抱歉。”
周綏的呼吸一窒。
“我并沒有将凡人起死回生的能力。”
周綏僵硬着将頭轉了過來,像個卡殼的機械,一點一點地将頭低了下去。
看見了全無聲息的,将他拉扯大的父母。
“師叔……謝謝你,你先出去吧。”話音剛落,林施尋就被踢了出去,在外面的李禮莫名其妙的看見周綏把林施尋拉走,不到半刻鐘林施尋又莫名其妙出現在他面前。
“師侄沒事吧?”
林施尋心情複雜:“……有事。”他歎了口氣,有些擔憂,溪渺又在沉睡,他們兩個人無法進入無循,具體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周綏機械的用自己的肉體凡胎踉跄着走了兩趟将兩人抱到了溪邊,一遍又一遍地擦去兩人臉上的血漬,又用靈力洗滌了一遍兩人的衣物,直到兩人看起來整整潔潔。
他在無循裡劃出了一片空間,将父母暫時安置在劃出來的空間裡,周綏怔怔的看着如同生前一樣的兩人,說不出話來。
這時,周母的衣兜裡,露出了一抹異樣的紅色出來。
周綏伸手緩緩地扯了出來。
是一個繡好地平安福扣。下面還系着一根紅色的飄帶——繡着“綏兒,平平安安。”
上面血迹斑斑。
平安福右上角的一角也許是靠近心口的位置,缺了一小塊,他手指下意識地不住撫摸着平安福扣缺失的一角。
“綏兒,你看你,身上都是泥點子,快過來娘擦擦。”
“綏兒,看,爹爹給你帶了什麼,你最愛吃的松花糕。”
“綏兒,莫要賴床,今日學堂有課,不要叫先生久等。”
“綏兒,好看嗎,娘繡的新手帕。”
綏兒,綏兒啊——
要平平安安——
再回過神時,他早已淚流滿面。
親友相逢,無相見——
正當他情緒将臨潰敗時,靈台上的傳承輕輕地“嗡”了一聲。
差點滋生心魔的周綏眼睛微微清明:“師父……師父,是你嗎。”
那傳承回以一道暖洋洋的白光。
那股暖意順着靈台流向了他的四肢,讓他短暫地活了過來。
對,他還有師父,他還要報仇。
周綏将平安福扣好好的放在身上,轉身出了無循。
他再次到了沈南面前,随後微微一愣。
周綏看見的是捂住胸口倒地的宛甯和胸口插了一把匕首的沈南。
然而沈南還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