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晏禮看着顧驕認真的神情,知道他沒有在同自己開玩笑。
放下手中的瓷杯,輕歎出聲。
“話雖這樣說,”
“但你動作晚了一步。”
“太子已經同内閣拟好了折子蓋好了印,報了上去。”
顧驕震驚,他出宮到現在左右不過一個時辰。
原來太子在這個時候,就已經開始防着他了。
“丞相大人也同意?”
林晏禮點頭。
“徐茂表面上寒門出生,又有實績,與六部無任何關聯,再合适不過的人選。”
“又派了巡撫大人一路,明為幫扶,實則互相監督。”
“太子這一手安排,沒有任何問題。”
顧驕皺眉。
“你可知這巡撫?”
林晏禮接過話。
“李源宏,禮部侍郎。”
太子的人,雖未說出口,但二人都明白。
顧驕苦笑,嘴裡嘟囔着。
“還是晚了一步。”
林晏禮笑了笑。
“也不算晚。”
“但......顧驕,你真的想好了嗎?”
“踏出這一步,你與太子可就真的翻了臉了。”
顧驕大笑,笑容中卻顯得有些心酸。
“你三歲識字,我四歲握刀。”
“我手中這刀,是用來開盛世守河山,而不是成為他人争權奪勢的利刃。”
少時同窗,初心依舊,林晏禮也有些動容。
他一直知道太子私心過重,貪戀權柄,林晏禮一直不喜,之前想提醒顧驕,奈何沒有機會。
如今顧驕想通了也罷。
“既如此。”
“我們可将計就計。”
待交代完正事,已然到了正午。
林晏禮作勢留顧驕吃飯,顧驕卻沒答應。
“下回,我請客,去仙居樓,随你點。”
仙居樓,京都最大的一間酒樓,食物鮮美,卻價格昂貴。
顧驕這是下了血本了。
“怎麼?府有美人藏之,歸心似箭?”
林晏禮嘲笑道。
顧驕隻笑不語。
美人沒有,小暗衛倒是藏了一個。
“告辭。”
林晏禮看着那急匆匆的背影,勾唇一笑。
“還真有?”
“下回我可要見見,是什麼美人,能勾了你顧王爺的魂。”
暖閣裡,來來回回都是下人忙碌的身影。
因駱管家長子喜得麟兒,告假回家去了,最近府中大小事都是暗四在張羅。
“主子,午膳已經備好了。”
衆人都以為王爺去了丞相府,定會留下了用膳,誰知顧驕殺了衆人個措手不及,急急忙忙準備,倒是趕在顧驕落凳前,備好了吃食。
府中雖隻有顧驕一個主子,但膳食卻也是極好的。蒸魚、炖肉還有幾碟爽口的小菜,無一不顯得精緻誘人。中間還煨着一盅藥粥。
顧驕看着暗四逐漸低下的頭,嘴角勾起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
幹得不錯,看來是可以給暗四漲漲月例了。
顧驕揮揮手,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偌大的閣間裡隻剩下顧驕一人。
仔細凝神,無奈地朝着房頂角落出聲。
“小五。”
一道黑影閃到身邊。
“屬下在。”
沈清應當是剛泡完藥浴不久,身上未褪去的藥香與飯菜的香氣混在一起,竟出奇的好聞。
“布菜。”
沈清隻疑惑了一瞬,想起了自己如今還有另一重身份,是主子的近侍,伺候用膳也是任務之一。
“是。”
故而拿起筷子,這下可犯了難。
平日裡隻需保證主子的安全,卻并不知主子飲食喜好。
他隻能硬着頭皮,每道菜都呈上那麼一點。
顧驕食指點在桌上,指向中間那盅藥粥。
沈清會意,又呈了一碗置于顧驕跟前。
好像......有點多,沈清心想。
顧驕看着沈清沒有藏住的小表情,心中暗喜,面上卻冷了神情。
“這獅子頭太膩,本王不喜。”
沈清連忙告罪,
“屬下愚鈍,請主子責罰。”
顧驕把筷子拍在桌上。
“行,就罰你把布的菜都吃了吧。”
沒忍住又帶了一絲笑意。
“吃食金貴,莫要浪費了。”
沈清迷迷糊糊地撿起筷子,心道。
“這......也算懲罰?”
在一旁站着的沈清吃得可香,顧驕也沒忍住多用了兩筷子。
沈清如今對自己還是恭敬居多,畢竟多年來的習慣也不是一時能改。
但無妨,重活一世,日子還長。
先把身子将養好了再說。
[1]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北宋 張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