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對于沒見過的外人的确警惕地很,非得拉着四妹去雜貨鋪找二妞,得到二妞的證明之後,這才肯相信四妹說的話。
從雜貨鋪臨走前,二妞還給二丫塞了一把糖,然後又笑着揉了揉二丫的頭發,調侃她今日去了何處瞎玩,怎得還把臉給弄花了。
二丫在慶幸近日二妞她三嫂不在的同時,聽二妞這話,心中不免也感覺有些奇怪,但很快又釋然了。肯定是方才自己在林中忽然暈倒,臉上蹭到什麼不幹淨的東西,二妞這才借機取笑自己。
那,現在回家洗把臉先。
于是,一大一小兩人告别了二妞,回返到了家中。此時,四妹也說讓二丫擦擦臉,擦淨之後便于給她定妝。
此時,拿起那籃子雞蛋遞送給四妹的二丫不免愈發奇怪,問了一嘴為何要化妝?
四妹稱謝接過,在把籃子放在一旁的同時,也思考反應了過來。二丫她娘大抵是不曾與二丫說過今日之事的,既然人家親娘都沒和二丫透露她要嫁出去的事,她一個外人更不好去談此事。
故而,她隻是笑着應對,說是你娘喚我與你定妝造的,緣由我一個外人也不太清楚。待你娘回來之後,不若你親自問問她?
二丫雖是滿腹疑窦,但人家這般說了,她也沒法确認四妹的話是真是假,便隻好先當成真話聽了。
來者是客,二丫從暖壺中給人斟了一杯熱水,取了些花生瓜子之類的農戶自制零嘴兒,便打算去後院梳洗梳洗。不僅僅是把臉上的髒東西洗淨,方才突然昏倒在地,身上估摸着也不太幹淨。既然都要給自己做妝造,想來大概會是要參與什麼很正式很嚴肅的場合,大概還要換身衣裳比較合适。
四妹也沒太在意,淺淺抿了一口水,便開始從自己小手提箱中一樣一樣往外碼,擺的整整齊齊。于是,桌面上琳琅滿目的都是各種胭脂水粉,還有一些針簪之類的——當然,這些飾品可不便宜,所以隻是暫借于二丫,還包括一套她帶來的新衣裳。待見過面以後,卸妝時可是要悉數歸還的。
就在四妹在廳中整理着一會兒要用上的物件兒時,二丫打了廚間木柴小火溫着的熱水,便尋了鏡子打算先把臉擦擦,再梳洗一番。
可當她舉起鏡子時,刹那間便瞪大了眼,一個沒拿穩,鏡子掉入了木桶之中。
她顫顫巍巍地從桶中拾起鏡子,再往臉上照時,卻有些不敢面對。于是,她閉上了眼,往上舉起的手,卻抖得愈發厲害,眼瞧着幾乎又要拿不穩,但所幸這一次她的手攥得分外緊。大概是因為沒有救命稻草可抓,于是手中的東西便成了她臆想中的最後希望。
可再睜眼時,臉上的紋路依然在,甚至不僅僅是在,甚至比方才所見還要多出兩條紋路。
二丫伸手摸了摸,徹底呆住了。
——呆住的原因是,這紋路,根本不是因為沾染上什麼髒東西啊!
她抓起毛巾,沾了那溫滾的熱水,便往臉上擦去。可任憑她把白嫩的臉蛋搓成通紅,也不見那抹紫黑色有着一分一毫的減少。甚至還因為她一直面對着鏡子,便一直能看見臉上的紋路開始狂野生長,以愈發恐怖的速度,迅速在臉上蔓延,從左上端開始一直滋長到整張臉!
紋路詭異而扭曲,甚至如同活物般還在臉上遊動,每一刻所凝聚的形狀都不一樣,愈看便愈發覺得邪異。
二丫驚叫了一聲,瘋了般繼續拿着那已經破了洞的毛巾,在那些紋路上擦洗着。可這些紋路,像是從血肉中滋生,又從表皮上浮現,根本不是皮外的附着物,用毛巾又如何能擦得掉呢?
老舊的木闆屋隔音效果不怎麼好,大概是因為二丫的這一聲驚叫,正在外邊收拾脂粉的四妹聞聲,看了看自己手邊的瓶瓶罐罐,便隻是高聲喚了一聲:“怎麼了,二丫?”
可她這一聲問出,并沒有回音。
四妹還是心中擔憂,擦了擦手便想去後院看看。路剛走一半兒,邊聽見二丫那細細軟軟的聲音響起:“沒……沒事,剛剛撞到腳了,生疼,現在沒事了。”
“擦點藥吧,剛好我身上帶着。”四妹對這長相可人的小姑娘印象相當不錯,心中關切,便繼續往後院走去。
“别!你别過來!我……我剛剛脫了衣服準備梳洗……”二丫顯然是有些被吓着了,忙不疊說道,甚至因為語速稍快而顯得支支吾吾了起來。
小姑娘怕羞,還挺有防範意識。
四妹心中頓感有趣,便也順了二丫的意,高聲道:“那你快些洗,一會兒出來上藥,以免之後犯疼可太難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