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河打開手中的匣子,一個兩隻手掌大的玉雕财神爺出現在眼前。
“這可……”真俗啊!錢淺心說。
這财神爺的材質雖然看起來質地溫潤,應該價值不菲,可這玩意兒又重又脆,還不如一袋子金銀來得實在些。
王宥川看到錢淺驚得目瞪口呆的表情十分滿意,“本王有心吧?不用太感謝本王,趕緊把第二冊寫完交給本王就是了!”
“多謝王爺。第二冊很快就寫好了。”錢淺接過重重的木匣子,放到一旁。
王宥川喜滋滋地站起身,“來給本王量尺吧!”
錢淺詫異道:“您還真打算要啊?您要那麼多衣裳幹嘛?”
王宥川昂着下巴,“誰嫌衣裳多啊?本王一天穿一身,一個月不重複,怎麼了?”
錢淺歎氣:“好吧!”
王宥川問:“是綿綿姑娘給本王量嗎?”
錢綿綿驚恐地瞪大眼睛,人都瑟縮了一下。
錢淺趕忙道:“不不,我來,我來給您量。”
錢淺拿了皮尺、冊子,将皮尺按在他的後頸垂到腳下,讓戚河按住,她蹲下看尺寸記錄。
王宥川看錢綿綿一臉慌張的樣子,忍不住問:“綿綿姑娘看起來好像有些怕本王?”
錢淺邊記邊說:“我們家裡人都不喜歡你們這些有錢有勢、仗勢欺人的。”
“本王哪有!”王宥川大聲叫屈。
錢淺擡起王宥川的胳膊,量了他的肩寬、臂長、腋下,順着他說:“好好好,您沒有。王爺您最是和藹可親,平易近人了。”
王宥川蹙眉,疑惑道:“本王怎麼覺得你陰陽怪氣的?”
戚河噗嗤樂出聲,“王爺您居然聽出來了!”
王宥川回手拍了戚河後腦勺一巴掌,“你笑個屁!”
“别動。”錢淺拍了他肩膀一下,将皮帶環過他的胸,去量胸圍。
王宥川突然就僵住了。
錢淺又量了腰圍、臀圍等,将數據一一記完,才發現王宥川居然就那樣僵直地站着,沒有再說一句話。
直到她說了句“完事了”,王宥川才放下一直乖乖舉着的手臂,吞咽了下口水。
錢淺整理着紙張,“你确定真都要?要不做兩身就算了吧?”
王宥川聲音莫名有點低沉,“都要。”
錢淺又道:“那估計需要些時日才能做完了。”
王宥川仍是低着頭,悶聲說:“無妨,不急。”
這麼好說話,都有點不像他了。錢淺仔細地盯着他看了看,關切地問:“王爺您是生病了嗎?感覺您臉色好像有些紅啊?是不是凍着了?”
王宥川有些慌張地偏頭躲閃,含糊地說:“沒。那個,沒事,我就先走了。”
二人腳步匆匆,一陣旋風似的就沒影了,隻留下錢淺與綿綿莫名其妙地四目相對。
戚河追着王宥川的腳步,見他突然就停下了,還用手拍着胸口,急急地問:“王爺,您怎麼了?您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叫太醫啊?”
王宥川臉更紅了,沒好氣地又拍了戚河後腦勺一巴掌,“笨死你算了!”
*
雲王催了稿,錢淺不再去鋪子,老老實實在家整理那些瑣碎之事,梳理順暢寫成冊子。
這天夜裡她正苦思冥想着,突然聽到院子裡有動靜。
錢淺打開房門,沈望塵一身夜行衣出現在眼前,感覺很意外。
沈望塵會武功,她并不意外,第一次見面,她便知道他并非世人眼中那個愛美人、愛玩樂的浪蕩子。她意外的是他怎麼會跑來她這裡。
她蹙眉問:“你怎麼來了?”
沈望塵臉色有些白,“我受傷了,沒地方去。”
錢淺一臉冷漠:“你還可以去死。”
沈望塵問:“你不打算讓我進去?”
“猜對了。”錢淺毫不留情關上門。
沈望塵在門外歎口氣,“那我隻能去敲你妹妹的門了。”
錢淺掏出折疊匕首。
上次那個大漢從天而降不蒙面還要殺她滅口,實在把她氣壞了。她不怕死,但不能接受死得這麼莫名其妙和憋屈,于是在那之後便請匠人按她的要求打了這把折疊匕首,時常帶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
她打開門一把将沈望塵薅進來按在門框上,把刀刃抵在他的喉間,聲音森寒無比:“你再說一次?!”
沈望塵瞳孔一縮。
他都沒看見錢淺的武器,但頸間皮膚被割開的刺痛和對方毫無溫度的眼神,讓他不得不相信這個事實。他難以置信地問:“你,要殺我?”
錢淺語氣冰冷,毫無波瀾:“深更半夜,你穿着這身衣裳,呂佐也沒跟你一起,想來沒人知道你來了我這兒。你死在這裡,神不知,鬼不覺。”
沈望塵無奈地苦笑:“猜對了。”
錢淺眼神如刀,“給我個不殺你的理由。”
沈望塵眨眨眼睛,語氣無辜:“我受傷了。”
“與我何幹?”錢淺絲毫不為所動。
沈望塵歎口氣,解釋道:“我不能回府,也不能讓别人知道我受傷了。一時想不到能去哪,不知為何就來你這兒。誰想到你這麼無情,但我也不該嘴欠,我絕對不會傷害你和你妹妹的,我保證。”
錢淺說:“你發誓。”
沈望塵隻好舉起手來,“好,我發誓。若我沈望塵做出傷害你和你妹妹的事,必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錢淺依舊冷漠:“不夠。若你敢傷害我妹妹,便會所求皆落空,你所在乎的人必将以最慘烈的方式亡于你面前!”
沈望塵倒吸一口涼氣:“這也太狠了吧?”
錢淺不說話,隻是将刀鋒又向前壓了一分。
沈望塵連忙道:“好好好!我發誓。若我沈望塵做出傷害你和你妹妹的事,必叫我所求皆落空,我所在乎的人必将以最慘烈的方式亡于我面前。這下總行了吧?”
錢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這才卸了力道,收了刀。
沈望塵隻見白光一閃,她手中便什麼都沒了,忍不住問:“你會武功?”
錢淺去翻找東西,頭也不擡地回道:“不會,但足夠拖着你母親陪葬。”
沈望塵眼中寒光閃過,但随即意識到她是在報複自己剛剛用她妹妹威脅她,無奈地說:“你還真是一點虧都不肯吃!咱們這下算是扯平了吧?”
錢淺從書架下方抱起個藥箱放到他面前,丢下一句“自己處理”,便回到椅子前繼續拿起筆了。
她的情緒去的極快,好像剛才的不愉快都沒發生過,沈望塵有些怔愣。
他打開藥箱,從裡面拿出瓶瓶罐罐,拔開酒精瓶的蓋子聞了聞,“酒精是什麼?酒?”
錢淺眼都不擡,“酒精。烈酒蒸餾提純後的産物,可以用于傷口消毒殺菌,預防傷口潰爛。”
沈望塵表情稀奇,挑眉點點頭,毫不客氣地把酒精倒在傷口上。瞬間火辣鑽心的巨痛襲來,疼得他嘶了一聲,覺得她是故意想看他出糗。
錢淺卻根本沒管他,想到個思路便在紙上記錄下來。
沈望塵見她不理,慢慢脫下衣衫,袒胸赤膊,錢淺仍未擡頭。
他就自己在那窸窸窣窣擦幹淨肋骨上的傷口,上藥、包紮。但手臂上的那道傷口他一隻手實在不便,半天都沒能包上,隻得求助道:“喂,幫個忙呗?”
錢淺放下筆,走過去擡手幫他包紮好,什麼都沒說,又徑自坐了回去。
沈望塵忍不住說:“你這女子,既不知道害怕,也不知道害羞的嗎?”
錢淺疑惑地擡頭看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在說他赤裸上身呢!她從鼻腔發出一聲輕嗤,低頭繼續寫。
那聲輕嗤令沈望塵有些挫敗不滿:“诶,你這是何意?我這身材也算是緊實精巧了好吧?女子們見了都會羞得擡不起頭來的!”
錢淺頭也不擡,說:“那是她們見識太少。”
沈望塵哼笑:“說得你見識過很多一樣!”
錢淺擡起頭認真回答:“千八百個可能有點誇張,但百八十個是肯定有了的。”
沈望塵無語凝噎。
他突然想到她的琴技、她的舞姿,再聯合她剛才的話,猛地擡起頭發問:“你,出身青樓?”
錢淺愣了愣,随即想到,這個時代看那麼多男子赤膊好像的确隻有青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