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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使團遇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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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完畢,錢淺欠身行禮,赢得滿堂喝彩。

“錢夫人果真是位驚才絕豔的妙人!”

“難怪能讓宋侯癡心相付,錢夫人當真有過人之處!”

姚丞相興緻盎然,忍不住誇道:“‘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這首詞實在是妙啊!”

另一位大人也道:“我倒覺得後面那句‘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裡共婵娟’更妙一些!”

淑妃笑道:“但願人長久,千裡共婵娟。錢夫人這怕不是訴說對宋侯的思念呢!”

盧明薇的臉色在衆人的誇贊中變得愈發難看,又開口道:“錢夫人實在生了副好嗓子。此曲調宛轉美妙,當真是餘音繞梁不絕于耳。夫人與雲王妃是摯友,下次浮生樂坊給夫人準備如此精彩的曲目時,夫人可要早些展示出來啊!”

衆人皆知雲王妃是浮生樂坊幕後之人,還有前昌王仲妃徐芷蘭。隻有少部分人知曉,浮生樂坊還有位神秘的逍遙坊主,而這位逍遙坊主,就是錢淺。

盧明薇此話一出,在場衆人又是一陣唏噓。

雖然在場的人演奏的曲子、歌舞,大都并非自己所創,但□□郡主在錢淺赢得場間喝彩時,如此直白地暗諷浮生樂坊幫她準備的,實在是拂人臉面。

姚菁菁站起身來,“□□郡主許久不在京都城,大概有所不知。不過也是,我們逍遙坊主一貫行事低調,想來在場許多人都不知。今日我便隆重向諸位介紹一下。”

她走到錢淺身旁,鄭重介紹道:“錢夫人,便是浮生樂坊的逍遙坊主。樂坊那些驚為神音天籁的詞曲和歌舞,大都出自她手。”

場間嘩然。

窸窸窣窣一片,滿是低聲驚豔與稱贊。

姚菁菁看向盧明薇,神态語氣譏諷至極:“實在對不住了郡主,逍遙坊主的才情,讓你很難受吧?”

此刻衆人眼中的輕蔑和諷刺如潮水般向盧明薇襲去,巨大的羞憤讓她差點擡不起頭來。

片刻間,盧明薇繼續倔強地說:“雲王妃還是莫要因她攀上宋侯,便如此袒護。聽聞錢夫人來自地方州縣,若當真詩詞彈奏如此驚才絕豔,卻為何一直藉藉無名?難不成是做了這侯夫人之後,突然就開了竅?”

“想不到我大瀚朝竟如此人才濟濟,五歲越級入年少院,八歲時越級入志學院的天之驕子,在這京都城中,卻隻能以攀附他人而活。”

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帶着反嘲之意。

錢淺聞聲去看,臉上滿是驚訝。

四年多未見,江遠山成熟了許多,人也壯實了,舉手投足間更有翩翩君子氣度。

他從不遠處的席位不緊不慢踱步而來,“在下更是不知,我朝十二歲破格參加會試,一舉奪得頭名的人,原來如此藉藉無名。”

江遠山說着話來到錢淺面前,重重行了個大禮:“老師,好久不見。”

江遠山的話猶如平地起驚雷,瞬間炸翻了場間所有人!

除了宋家諸人和沈望塵,所有人都瞪大眼睛,滿臉地難以置信!

錢淺明白江遠山是在幫她,雖然她并不需要。

但既然事已至此,她自問受得起江遠山這個禮,于是微微颔首,淡淡地回了句:“好久不見。”

場間嘩然!

大瀚開朝以來首位三元問鼎的狀元郎,恭恭敬敬地拜在這小女子面前,稱呼老師!

姚丞相激動地起身,快步朝她而來,大聲道:“我就說,錢淺這個名字怎麼如此耳熟!老謝,老謝你記得吧?她當年的考卷,咱們二人可都看了啊!”

謝太傅也站起身來,應和道:“是,我記得十分清楚。那少年文章錦繡,胸有乾坤,策論應答更是句句切中要點。當時我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那文章是出自一個十二歲的孩子之手!”

“哎呀呀!想不到啊!真是萬萬想不到啊!”

姚丞相來到錢淺身邊,擠開完全怔愣住的姚菁菁,如獲至寶般激動:“小友有經世治國之才,何不入仕為國效力,仕途定然無可限量!”

大瀚朝入朝為官除了科舉這一條路,還有就是内閣重臣的竭力舉薦。隻是朝堂力求官場清明,朝臣們為了撇清“結黨營私”嫌疑,極少去推舉人才。

江書韻做夢也想不到,她曾看不上的兒媳會這樣一鳴驚人,被一朝丞相和太傅親自邀請入朝為官。

更讓是所有人都難以置信的是,錢淺輕笑了下,當場謝絕!

“多謝二位大人厚愛。隻是我生性散漫,不敢妄蓄大志,隻好辭讓二位大人的好意了。”

她的态度沒有一絲猶豫,仿佛這樣的事早已習慣,所以拒絕得也這般幹脆而直接。

兩位當朝一品重臣見多識廣,也不免松怔。

姚丞相從女兒口中對她略有了解,倒不覺得她持才傲物。可是他實在惜才,于是又勸道:“小友别忙拒絕。老夫知曉你不在意名利那等俗物,可是為江山社稷鞠躬盡瘁,并未隻為權勢名利,更是為恩惠百姓、福澤後世啊!”

錢淺道:“人生天地之間,如白駒之過隙,忽然而已。我隻想把握當下,身心安穩歲月中,人生且自由。還望丞相大人成全。”

姚菁菁反應過來,撒嬌着拉開父親:“爹爹,你幹嘛要勉強人家?如今她寄情于高妙音律,随性過活,又有何不好?”

姚丞相轉而去勸宋乾:“宋公,你倒是勸一勸啊!如此大才怎可埋沒?”

宋乾哈哈一笑,引着人去一旁:“姚大人,可不是人人都如你一般心懷天下,志向高遠的。孩子們的事兒,就由她們自己去吧!”

“宋公你糊塗啊……”姚丞相與宋乾遠去,還在痛心疾首。

江遠山這才得空跟她說話,感歎道:“你還是如從前一般執拗。不過看你連丞相和太傅的面子也一樣不給,心裡竟舒坦了不少。”

錢淺無奈說他:“這宴席不是為了讓你這個準君後在衆人面前露臉的麼?真不知你扯我出來圖個什麼。”

江遠山垂頭低低地笑,調侃道:“老師出盡風頭,學生也是一樣沾光的。”

沈望塵見二人談笑風生,眸光晦暗不明,完全沒了看熱鬧的心思。

沒了兩位肱骨之臣,不少人立即湊了上去,熱絡地與二人說話。

表演就此中斷,衆人一簇一簇地聚在一起談論此事,或是紛紛上前去打招呼、恭維示好。

王宥川郁悶地來到沈望塵旁邊,“表兄,你先前知道此事麼?”

沈望塵挑了下眉,“不知。”

王宥川歎了口氣,悶聲道:“我那時竟覺得她一介孤女,夠不上雲王府的門楣,想讓她與菁菁一起嫁進王府。現在想來,我當時在她眼裡該有多麼可笑……”

沈望塵想到他亦曾以名利相邀,想助她一鳴驚人、受人矚目,好方便為他做事。如今她真的備受簇擁和矚目,心裡的滋味兒竟如此難言。

他忍不住自嘲一笑:“彼此彼此,咱們兄弟二人一樣可笑。”

昌王亦一直看着場間,嘴角高高地揚起,“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既如此,本王可舍不得讓這朵花兒凋零了。”

終究江遠山才是正兒八經的三元問鼎之人,凡是有人提及相關之事,錢淺就往江遠山身上推。明眼人也都明白,今日的宴席是為江遠山這位準君後與衆人會面準備的,所以主要還是對江遠山奉承不斷。

錢淺趁亂緩緩撤出人群,沒找到宋家的人,于是往不起眼的角落裡縮去,想等個機會先遁了。

天黑路暗,昏暗的角落一個不妨撞到一人,錢淺吓一跳,下意識擡頭去看。

沈望塵嘴角噙着一抹笑,奚落道:“想逃了?”

錢淺後撤一步,佯裝無辜:“沒有。”

沈望塵微不可察地輕歎一聲,“在這等一會兒,宥川會安排人送你出宮。”

二人安靜地站了一會兒,匆匆跑來個宮女,“錢夫人,小的送您出宮。”

錢淺見王宥川遠遠地望過來,朝她點了個頭。沈望塵也道:“放心回吧!菁菁會跟宋公他們說,你身子乏累,先你送回府了。”

錢淺十分感激,“替我謝謝他們。”而後跟着宮女離開。

*

中秋過後一整月,坊間都在談論那位驚才絕豔的天才女子,安慶侯夫人,還是浮生樂坊的逍遙坊主。

再也無人說她高攀了宋十安,人人都道二人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而宋十安在使團離京時與夫人當衆吻别,亦不再有人說是她狐媚大膽,迷得宋十安神魂颠倒,轉而讴歌二人伉俪情深,情比金堅。

平百越之亂的大軍歸來後,沈望塵居首功,備受褒獎,領冠軍大将軍之職,在軍中徹底掌握實權。

江遠山新宅邸迅速落成。他家本是青州望族,又是國公夫人的親侄兒,江書韻早就準備好了豪華氣派的府邸,隻等他調職回京了。

一個月來,京中最熱鬧的地方,一是塵毅郡王府,二是翰林學士江遠山的府邸。

安慶侯府也本該是熱鬧的,可惜中秋後,安慶侯夫人便一直稱病閉門謝客,也拒不收禮。

即便如此,成日各種請柬帖子依舊如雪花一般紛沓而至。除去宴請之外,另外半數都是希望她可以指點一下自家孩子課業的。

錢淺簡直哭笑不得。她又不是老師,江遠山能三元及第是因為他本就不弱,她隻是助他舍去糟粕而已。畢竟科考并非單純做文章,再花團錦簇、筆下生輝,亦不如針砭時弊,發表獨到之見。

姚丞相登門拜訪過三次,錢淺都見了。

姚丞相雖然沒有放棄勸她入仕,但登門主要目的還是與她探讨文章曾提及的内容。

二人暢談國計民生,細說興修水利,鼓勵以地域氣候不同,分别發展農桑、畜牧業,讓工部研發更加省力趁手的工具,造福黎民。

錢淺欽佩姚丞相滿心都是天下萬民,格局寬高;姚丞相驚豔于錢淺見識廣博,見解獨樹一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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