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喻殊跟在紀凇後面,看到他将屍體抱上了船。船槳滑動,他就靠在紀凇肩膀上看風景。
湖面波光粼粼,陽光投射在上面,形成萬千亮晶晶的光澤。風動,涼絲絲的吹得人很舒服。
紀凇将手指沾濕洗淨,用水抹淨屍體臉上的髒污,輕聲喊:“喻殊。”
喬喻殊動動唇:“诶,我在這呢。”
湖面竄出一條魚,濺起水花。紀凇聽不見他的聲音。
很正常,他也看不到自己。
喬喻殊啞然失笑,餘光瞥見紀凇眼角的淚花。
下意識揩去他未落下的淚,淚水穿透手指讓他立馬意識到,自己不過是一個意識體。
真麻煩啊。
“哭什麼,我又沒死。”
他抱住紀凇脖子蹭蹭臉,十字架項鍊中心泛起紅光。
紀凇忽然感覺到一絲溫暖,轉瞬即逝,幻覺一樣。
船隻停靠岸邊,石頭上刻着“潭月灣”三個大字。
下了船,喬喻殊繞着屍體四周到處走動,一副新奇的樣子。
紀凇帶着喬喻殊的屍體進入領地,屬下生怕觸上黴頭,無一人敢上前出聲。
紀凇親自準備好浴盆,溫暖的水将屍體浸泡,略幹涸的血迹散開,一盆水當即變成紅色。
他替小少爺解開衣物,心口的刀疤略顯刺眼,眼睫動顫。
一隻手摸上傷口,用毛巾擦去身軀的髒污,動作輕柔,仿佛呵護一件易碎的瓷器。
血水順着管道流出,新的水源再次湧出,淹沒身體大半。
紀凇細心清洗,指節穿進發絲間,揉搓的動作緩而細緻,零碎的沙子被水流帶走,發尾濕漉漉地貼上頸側。
清理幹淨後,他用毛巾擦淨小少爺的身體,将傷口包紮好聊以慰藉,再替他穿上寬松輕便的衣裳。
毛發也從潮濕慢慢風幹,軟和柔順。
喬喻殊就在一旁看着,時不時打個哈欠。
洗個澡花費這麼久,他一個遊魂都快睡着了。
雖說他現在是一個遊魂,但該有的五感還是具備的。一直待在濕漉漉的地面上,他也有些不自在。
話說,吸血鬼是不是不用睡覺?
喬喻殊擡眸去看紀凇,看見他抱着自己的屍體進入房間,然後轉動雕像,一間漆黑的密室開啟。
紀凇帶着他下去,中心一口水晶冰棺,森森往外冒着寒氣。
冷氣直沖,遊魂哆嗦一陣,立馬将自己蜷縮起來,隻露出一雙眼睛盯着紀凇,好奇查看他要做什麼。
吸血鬼好像不怕冷,紀凇抱着小少爺的屍體走到棺材前,棺材蓋主動打開。
于是,喬喻殊便親眼見證這位吸血鬼首領将他放進了棺材裡。寒流瞬間覆蓋上皮膚,形成薄薄的冰霜。
。。?
喬喻殊在心裡打了個問号,這是幹什麼?
為了不讓屍體腐爛所以決定把屍體凍住嗎?
來不及多想,蝕骨的寒意從骨縫蔓延至全身,遊魂一下被凍清醒了。
遊魂抖個不停,身上炸起尖銳的刺。喬喻殊不得已盯上罪魁禍首,紀凇卻沒有絲毫動搖,任由刀子般的目光到處亂刺。
紀凇壓根不清楚身為遊魂的他現在多麼凄慘。隻見他半跪着将頭顱搭在棺材口上,目光柔情注視着躺在棺材裡的人,随之握起小少爺的手,十指相扣。
冰霜蔓延上他大半肘臂,紀凇像感受不到一樣,臉蛋蹭蹭屍體僵硬的指節。
“我會找到複活你的方法。”
他輕輕說着,将那條倒十字架項鍊給喬喻殊戴上,遂在屍體額前落下一吻。
下一秒,遊魂脖子上也多了個項鍊虛影。
刺骨的寒意忽然靜止,喬喻殊撥弄那條項鍊,小玫瑰花變了色,白花花的。
再擡顱去看,紀凇已經不見了。
他靠在自己的棺材上,靜靜發起了呆。
希望能早日結束這種日子。
戰争結束,戰士們本該一起回來,可望玥先行告退,之後押了一群俘虜回來。
這群俘虜和莊園的士兵不同,衣物破破爛爛,骨子裡透出一種不服輸的性子。
伊塔莎在旁邊,一眼就看出這是那些平民士兵。
第一場,死去的大部分人也都是平民。他們最後一緻選擇跳河,是那樣驚心動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