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租金便宜,東街一頭一尾時常聚集着賣小吃的攤子,如今生意越來越不好做了,往日裡怎麼都有幾十來個客人幫襯,維持一下生計。
今天反常得很,隻有小貓三兩隻,大部分路人行色匆匆,跟眼瞎耳聾似的,絲毫不理會商販們吆喝,朝着同一個方向趕去。
無論古今中外,大家愛湊熱鬧的天性從未改變。
沒有客人,商販們自然閑了下來,不斷跟來往的人唠嗑打探消息。
“嘿兄弟遠處那頭啥情況,這麼多人湧過去,不得裡三層外三層水洩不通,你說我要是拉着推車過去賣紅薯,保管一下子就賺回本。”
剛湊完熱鬧回來的老馬,笑嘻嘻打趣,“誰還管你買紅薯喲,都忙着看仙法去了,你剛剛沒看見,那個整天黑口黑臉羅大嫂,往臉上塗了些胭脂,完全改頭換面了。”
賣紅薯的不滿反駁:“切~胭脂有什麼特别?就一丁點東西賣得老貴了,那玩意吃不得穿不得的,送給我都嫌棄占了地方!”
大夥在一旁戲谑,“你這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吧。”
越聽越像是喬安那邊,楊氏忍不住插口問:“是不是兩個年輕姑娘的攤子?”
周圍沒有人給個回應。
王大嬸和楊氏初來乍到,一個打着王氏祖傳面條的旗号,一個天天喊楊氏秘方煎餅,合着兩人祖宗捅了掌大勺的窩吧,如此算是間接像搶了“前輩們”生意,并不受大家的待見。
這會沒生意,王大嬸見楊氏左右來回晃蕩,眼都要暈了,便主動提出幫她管攤子:“你實在不放心就過去瞧瞧,在這裡幹着急有啥用喲,她倆今天是第一天擺攤,人一多肯定忙不過來,而且也沒做過買賣,你去搭把手也好。”
感激之情盡在不言中。
楊氏摘下圍兜,懷着一腔忐忑的心情走向了人聲鼎沸之處。附近一帶的商販見狀,也把攤子交給熟人,想要湊一湊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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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安覺得自己失算了,見大夥還沒回過神,把早已準備好的招牌豎在拱門處。
木闆子裡頭就寫了十幾個字:花澗樓開業,買五送妝容,買完即止。
好家夥,專門的地兒都沒有,還敢把攤子叫樓。
整個場子毫無征兆就冷了下來,就在以為限量的招數在這裡不管用時,一堆人像潮湧般撲了過來,要不是自己及時用手頂住了另一頭,拼湊的木桌早就被沖散架了。
“我要!我要!”
“别擠啊,我都還沒買呢。”
幸虧提前跟管事的衙差打了招呼,在哄搶之時,兩人大聲呵斥:再鬧就進衙門嘗嘗官家飯。
喬安玉娘喊破喉嚨都勸止不了的人群,一聽到衙門兩個字,像是被魔術頂住了一般,随後喬安的忠粉于飛撞開人群,拿着棍子走在前頭把亂作一團的人分開幾條隊列,“這才像樣嘛,好好排隊别打尖,不然有你們好看的!”
衆人敢怒不敢言。
不管黑貓白貓捉到老鼠就是好貓,兩人言行上雖略有些粗魯,不過半柱香不到,就控好了場,給喬安省了不少麻煩,前頭的人一分散,楊氏也終于撥開人群見到自家大白菜。
旁邊有一人看着楊氏頂風作案,忍不住開口舉報,“官爺這人……”
話沒說完,被喬安一聲“娘”驚住了,隻好把話望肚子裡吞,得罪不起啊。
楊氏來的剛剛好,一開始低估衆人對新事物的追捧,要是自己真的啥事不管專注于給客人化妝,玉娘根本忙不過來。
之前光想藏着掖着,皮一下的後果就是自己化妝講解控場三手抓,恨不得把自己劈開分身,幸好提前标好了各種胭脂的價格,不接受講價,方便楊氏玉娘收錢。
這段時間的擺攤經曆,成效顯著,隻見楊氏面對着攢動的人頭,一點兒也不帶怯,敞開嗓子:“各位姑娘,今天買五份胭脂送免費梳妝打扮,唇脂十文一罐,眉粉十文一盒,面藥二十文一盒,公子們走過路過不要錯過,自己不用還能送給妻子妹妹。”
沒錯,在古代化妝不是姑娘家的專利,男子也會敷粉塗脂,其中以士族最為推崇,帶妝見人不是賣弄風騷而是交友待客的禮節。
至于為什麼隻給姑娘家化妝?
楊氏是有了混社會的經曆,敢于豁出臉面做攤販,性子也開朗了不少,但是也沒把從小灌輸的男女大防抛于腦後,要是哪個混賬膽敢開口扯皮,她就讓他嘗嘗閨女的拳頭。
在場買胭脂的客人,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之人,通常是幾人合買五份,然後把機會讓給其中一人,喬安是不會計較的,也不曾擔心貨賣不出去。
其中有兩人比較奇葩,都能一起出錢買胭脂,證明關系差不到哪裡去,結果因為化妝的機會,争吵個不停,最後決定一人畫半邊臉。
甭管心情有多複雜,喬安保持住一臉淡定,甚至還根據兩人的臉型指出哪一邊更好看,大夥都沒聽過這樣的說法,不知是不是有了心裡暗示,定睛一看,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另一旁,玉娘收錢收到手軟,她從未見過如此多銅闆。
在平州時,嫡母管着家裡大小事務,非常厭惡丈夫養的姨娘庶女,指縫間根本漏不出一點财,連公家規定的月例都要搜刮幾輪,拖到下半個月才勉為其難給出,那半兩不到的銀子根本不像銅錢堆有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