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山間泉水的流淌中飛逝,轉眼已是半年光景,冬去春來。
我一如平常晨跑後坐在山上發呆,初春的季節連風都帶着絲絲涼意。手指觸摸着脖頸間挂着的指環,我好像快要模糊現世和現在的記憶了,我也曾留意星象方面的書籍舊文,隻是得到的信息還是太少,時間久了,倒也隻剩下了一點執念,也不知抱着這一絲絲的幻想是對還是錯。
“果然在這裡,你倒好生自在呀!”
有男子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打斷了我飄遠的思緒。這聲音?!我慌忙轉身,眼前的男子坐立于馬上,青衫依舊,笑容依舊,隻是眉宇間又落了些風塵。
“師父,你回來了!”
我說着快步迎了上去,徐庶翻身下馬,還沒站穩就被我撲了個滿懷。
“你......長高了些。”徐庶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我放開徐庶,後退了一步,擡頭看他:“真的麼?”問完這句話我就後悔了,我感受到了他眼中的嘲笑。
“走吧,回去。”徐庶忍着笑意對我做了個請的姿勢。
我跟着他翻身上了馬背,徐庶拉着缰繩輕揮馬鞭,“駕!”,座下的馬動了起來,馱着我們朝山下走去。說起來這還是我第一次騎馬,耳邊風聲呼嘯而過,馬背有些颠簸,身體不由自主的跟着晃動,我的手默默地拉着馬鬃毛,手心微微出了汗。
“晴兒,你可以拽着這裡,不要扯馬鬃。”徐庶的聲音從我頭頂傳了下來,他說着就将兩手朝邊上挪出一些空隙。
“好。”我心虛的松開了扯着鬃毛的手。
“别怕,等過幾天我教你騎馬。”徐庶笑道。
我們閑聊了不多久,準确的說是徐庶在說話,我在平複心情。熟悉的庭院便出現在了眼前。
徐庶下馬後伸手來接我,我扶着他的手下了馬,腳下有些不穩,但還是強裝鎮定。“我沒事。”
“那你幫我把馬牽到後院?”徐庶故意遞過來缰繩,說道。
“我沒事。”我後撤了一步,說道:“就是有點怕。”
“哈哈哈......”徐庶笑了起來:“不逗你了,去收拾一下來廳内,我給你介紹個朋友。”
“好。”
我拖着兩條有些發抖的腿回到後廚,先把綁着的沙袋取了下來,又扒拉了兩口粥。帶了幾個洗淨的茶具來到了廳堂内。席間坐着司馬徽、徐庶和一位白衣男子正在聊些什麼。
我沒有打擾他們,隻是沖着司馬徽點頭微微行了禮後便在我的桌前坐下,桌上有個小的碳爐在燒水,靜下心來,我伸手換了新的水壺掀起壺蓋,取下腰間的竹筒在上面附上一層布将露水通過布過濾雜質後倒入水壺。待水沸騰後,再高高舉起慢慢倒入事先燙過并裝了茶葉的水壺中,随着茶葉在壺内翻滾,散開,茶香亦在屋内慢慢散開。
我做完這些才發現屋内莫名有些安靜,似乎隻有我倒茶的水聲。
我看向司馬徽:“先生,你們怎麼不聊了?”
司馬徽樂呵呵的看着我,又看了看我面前的茶杯。
“抱歉,抱歉。”我趕緊端了三杯茶起身道:“前幾天看了篇講茶道的書,有些入神了。”
“請先生試茶。”我放了一杯茶在司馬徽面前,笑道。
又分别給徐庶和白衣男子遞上一杯,給白衣男子時擡頭正遇上他漆黑的眼眸,如深潭般波瀾不驚。整個人不由得一呆,眼前的人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紀,面如冠玉,清隽的眉目間帶着書卷氣,挺拔的鼻梁下嘴角噙着一絲笑意。這世間竟有如此好看的男子?
“多謝姑娘,不知姑娘為何一直盯着亮?莫非亮臉上有些什麼?”白衣男子接過杯子,見我盯着他也不回避我的眼神,輕聲問道。聲音就如同那山間的泉水般清亮。
“公子長得這麼好看,應該被很多人盯着看吧?”我回了神,笑着反問了一句,快步回了自己的座位。
“孔明,我都說了,她牙尖嘴利的。”徐庶用手肘碰了碰白衣男子,大笑道。
男子也跟着笑了起來。
孔明?!他剛才自稱亮,是了,這個年紀,這般風采,還與徐庶是朋友,這個白衣翩翩少年正是諸葛亮啊!即便是在史書中依然是皓月當空般存在的一個人。
“晴兒一向不受約束慣了,孔明莫放在心上。”司馬徽笑着看向我。
諸葛亮恭敬回道“不會。”
“喝茶吧。”司馬徽做了個請的姿勢後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轉頭看了我一眼不說話。
我心裡突然沒底了,難道不好喝?不應該呀!
“先生,可是茶水不好,要不我去換回來?”我說話的時候有點心虛。
“元直以為如何?”司馬徽并未回我。
“好茶,晨露沏茶,入口香滑,回味甘甜,且少了些苦澀。”徐庶回道。
“正是此意。”司馬徽恢複笑意道。
“......”我看看他兩人,心中暗自歎氣:“陪你們聊天真是費勁。”
司馬徽和徐庶卻是相視而笑。
我端起面前的茶水,仔細品嘗了下,沁人心脾的清香。這茶是好茶,可惜露水太難采了,嘗個鮮得了。
我随手拿起一本書簡起身,朝司馬徽行禮道:“先生,你們慢慢聊,春光正好,我去外面看書。”
“去吧。”聽到司馬徽放話,我才出了廳堂。
擡頭看了看天色,挪出躺椅,順勢一趟,舉起書簡看了兩行,有幾縷陽光從竹簡縫隙間照在臉上暖洋洋的,索性将書簡蓋在頭上,很快就尋周公下棋去了。
恍惚間不知過了多久,身邊似有響動,不多時又有低語聲傳入耳中。我緩緩睜開眼睛,擡手伸了懶腰,臉上的書簡順着滑了下來,“嘩啦”一聲掉落在地。我扭頭伸手去撿,正看到徐庶與諸葛亮坐在涼亭處的石凳上,不由心虛道:“師父你們怎麼出來了?”
“你這書看的真是好。”徐庶放下了手中茶盞,調侃道。
我慌忙撿起書簡,坐了起來,才發現身上不知何時搭了一件青色長衫。
“我睡了多久?”我說着起身将衣服遞向徐庶。
“不久,也就半個多時辰吧。”徐庶接過衣服,慢悠悠地回道。
“你怎麼沒有叫醒我?”我順勢在他身邊坐下。
“我可不敢。”徐庶默默指了指廳堂,又伸手點了我的額頭:“如你這般不上進,也隻有先生能容。”
“我哪有不上進了?”我不滿道。
又沖着諸葛亮擺擺手,我還要跟他交朋友呢?!可别讓我在丞相心中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
“公子,你别聽我師父瞎說,我......隻有一點,不是那麼,上進......”自己越說越心虛,聲音也小了下去。
“亮與元直自隆中來這一路上倒是聽到姑娘一些逸事。”諸葛亮與徐庶相視而笑。
“不是,徐元直你到底是不是我師父呀?”我雖然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但是肯定不是什麼好事,因為我好像确實也沒幹什麼正事。
“你既有此問,我便要考考你了。”徐庶故意坐正了身體,清了清嗓音:“我留與你的書籍可看完了?”
“......還沒。”準确的說應該是沒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