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還杵着兩個無措的侍從,看見我後慌慌張張解釋着:“兩位軍師不肯回房中,我等勸阻無法,又恐強行拖拽傷着,故......”
“不管你們的事。”我擺手說道:“天色已晚,兩位早回公門複命去吧。”
“是。”兩人行了禮,腳底抹油似的逃離了庭院。
聽兩人腳步聲漸遠後,我才邁上台階,先是一把從諸葛亮手中奪走震得我耳朵疼的魔音“兇器”:“諸葛亮,大晚上不睡覺,這是擾民知道不?”
徐庶喝醉我能理解,諸葛亮向來持重的性子竟然也能喝醉真着實稀奇。
諸葛亮古琴被搶,手上一時沒了着落,木木的仰起頭,星辰般眸子似被酒水浸染了幾分迷離:“為何?”
話音裡多少帶着些委屈,我感覺自己的心一瞬間柔軟下來,登時沒了氣勢:“待着别動,等會兒帶你回屋。”
諸葛亮乖巧點頭:“好。”
我忍住了想要伸手揉捏他臉的想法,轉身又去奪徐庶懷裡的酒壇。
王安和南佩趕回來時,我還在跟徐庶拉扯着。
“這壇是庶的!你,去尋别處......子龍那裡!”徐庶長袖一揮,再次倒下,一隻手還不忘朝四面八方比劃着。
“徐元直,地上涼,快起來!”我笑斥道:“再不松手把你送回老夫人那裡!”
“母親?”徐庶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酒壇跌落腳邊:“庶......沒醉。”
趁此時機,我們三人折騰着将兩人拖回屋内,給仰躺在榻上嘴巴一刻不停的徐庶搭上棉被,給東倒西歪卻锲而不舍保持坐姿的諸葛亮裹上件大氅。
我蹲在門口又點燃起炭火,一面散煙一面對王安說道:“小安,再有下次不用将他們帶回,直接扔主公府上就好。”
“姑娘,你說真的?”王安帶着質疑小聲回道。
“真的比金子都真!”
等待着煙氣散的差不多,我架起碳爐放在了諸葛亮面前,他擡手就要去抓火苗,我慌忙挪開了些:“哎,怎麼喝醉了人也變傻了,這能碰麼?”
“嗯?”諸葛亮再次擡起他那雙眼睛。
這擱誰能受得了啊!我索性坐在他旁邊,抓起他有些冰涼的雙手緩緩靠近炭火,輕聲道:“烤火,就放這裡。”
剛好王安端來了茶水,我便将南佩回房前留下的解酒藥喂給兩人服下。
一切安置好時,院外已隐隐泛起白光。
我便趕了王安去休息,自己坐在火旁聽徐庶背《詩經》,陪諸葛亮發酒蒙。
我托着頭看諸葛亮一雙眼睛直直盯着火苗,臉色不知是火光還是酒意被映照的通紅,開口問道:“孔明,你醉了麼?”
諸葛亮點頭又搖頭:“嗯,沒醉。”
“我是誰?”我在他面前晃了晃手,笑着又問道。
“葉晴。”他說完,肯定的點點頭。
我終是沒忍住擡手拍了拍他的頭,醉酒的“狐狸”實在比平日裡可愛太多。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徐庶的聲音還在斷斷續續的傳來。
過了不知多久,我在火旁打着盹被徐庶的鼾聲驚起,皺着眉起身擺正他的腦袋,又給他掖了被角。
卻聽身後的諸葛亮似是輕歎了口氣,回頭時正看到他以手揉着太陽穴。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我快步上前,擡手擱在他額頭上,自言自語着:“别是在亭子裡吹風,着了風寒。”
沒有聽到回複,我收回手去看他,臉色還是微微透紅,隻是目光好像清明有神了些。
“酒醒了?”我頓時了然,心中暗道:南佩這解酒藥未免也太有效了!
諸葛亮垂眸點頭,不說話。
“那這個可還記得?”我雙手做出“彈琴”的動作,問道。
他撇了我一眼,神色複雜,欲言又止。
我在心裡大笑起來,看來是記得。
面上卻是用力壓着嘴角,指了指外面的天:“既無事,那我就回房了。孔明折騰了一晚上,也早些安歇吧。”
我走到院中時才隐隐聽到從屋内輕飄飄傳出的一個“好”字。
回房隻随意收拾了下,上床沾了枕頭便睜不開眼了。許是太過疲憊,一覺睡醒已經酉時,窗外又近夜色。
聽王安在門外喚我吃飯,才爬起來拖着饑腸辘辘的肚子去往廳堂。
踏進屋内,端坐在桌前的兩人目光看了過來,是錯覺麼?這眼神裡似乎有些幽怨?
“兩位軍師歇息的可好?”
兩人都沒說話,隻是将桌上碗筷遞給了我。
一心埋頭幹飯的我發現今日這桌上着實靜谧的可怕,身旁的諸葛亮和徐庶兩人基本沒怎麼動筷,目光也沒從我身上離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