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頭看天色湛藍,院中桃花正豔,便轉身取了劍如以前般在樹下舞了起來。
洋洋灑灑的花瓣随劍鋒劃過的弧線,似水袖般翻起落下。
也如以前般被一聲呵斥打斷。
“哎呦!我的小祖宗!這滿樹桃花都被你砍沒咯!”李伯拎着掃帚站在了我對面,眼睛一瞪:“一回來就不讓人安生,快去吃飯。”
“好勒,李伯。”
我收了劍,幾步走上前,将滿身桃花往他的衣衫上抖落幾片,在他揚起掃帚的瞬間,又大笑着跑開。
進到前院,自覺斂了神色,邁步進了廳内。同司馬徽行禮問好後,才知龐德公今晨便離開了。
見我不解,司馬徽闆正臉色,學着龐德公的語調一闆一眼說道:“老夫若在此,那娃娃怕是要日日都不自在。”
我忍着笑搗蒜般點着頭,隻覺拿在手中的角黍都更加香甜了些,龐德公睿智啊!
“你怎地這麼怕龐德公?”司馬徽樂道。
“先生,您隻說那些士子有誰不怕他麼?”我反問道。
司馬徽跟我對視了一會兒,笑着搖了搖頭。
我快速将桌上飯食扒拉完,起身去了廚間收拾停當。再回廳内便圍着司馬徽問起這一年以來的近況,順便提起昨日因龐德公在,沒來及見到的諸葛亮的信。
旁的司馬徽都有問有答,偏偏那信的内容卻讓我自己去問諸葛亮。
我一聽便知老頭是在敷衍我,諸葛亮若想讓我知道,又何必寫信托我轉交。細細一想那信中怕不是兩人談論什麼私事,便沒有再提。
接下來的幾日,我白日裡陪着司馬徽看書談天,樹下對弈,夜晚倚坐亭間賞月聽琴,過得倒是惬意安逸,卻又莫名覺得太過惬意安逸。
跟在諸葛亮身邊時間久了,這覺得這手頭上不做些事還真有些不習慣。也不知江陵戰況如何,徐庶是否回去?我留下的‘天書’兩人若是讀完,不知又會作何感想?
這般想着又盯着棋盤暗自走了神。
“你這一步棋是準備下到天黑麼?”
我沖着司馬徽抱歉一笑,收回心神,面前棋局過半,打眼一看已知輸赢,我不死心的将手中黑子落在一角。
“晴兒此番回來,變化不小。”司馬徽悠悠說道。
“先生說說,我哪裡變了?”我摸了摸臉,笑道:“可是變好看了?”
“容貌之變隻為其一,心性之變才為其二。”司馬徽擡手點了下我的額頭,和藹一笑:“隻說這對弈,往日棋局至此,你怕是早已悔上七八回咯!”
“......”不是,先生您自己聽聽,這真是誇人麼?
我拈起一枚黑子,在指間來回轉動,無名指上那一抹紅掠入眼中,隐隐刺痛:“之前是先生縱我,古語說:‘世事如棋’,然悔棋易,世事卻無悔過重來之說。”
若早知自己無法置若旁觀,當初在新野時就該竭力勸劉備去取襄陽,當陽之難是不是就可避過?
司馬徽微微眯起眼睛,輕落下一子,“世事難料,既便重來強為,又豈知不會再生變數?”
我怔怔的看向司馬徽,震驚于心中想法被他一眼看透。
司馬徽衣袖拂過棋盤,繼續道:“莫躊躇,向前看,一步一步來,我看大有可為。”
“葉晴受教了。”
“老夫在說棋局,晴兒說的是什麼?”司馬徽攔了我準備行禮的手,柔和笑道。
我壓下心頭感動,跟着笑了起來:“我說的也是棋局。”
日漸西沉,棋落終盤時,我整整輸了十一目。
我将手中的棋子一股腦抛下,“先生下手太狠,也不說讓讓我。”
司馬徽笑吟吟回道:“你又怎知我不曾讓你?”
“......”我低頭收拾着棋子,不服氣道:“再來一局。”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