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籠罩的青州城内,下派的救援有條不絮地進行着。貧民窟的離開緻使西城區的救濟糧囤積了下來。為此,沈彥澄愁上了好些時日,特派趙常遠去調查了一番,竟也落得了一番空。
他謀劃着改變番陣營,還沒能落實一切,那貧民窟的一般人馬又浩浩蕩蕩地回來了。
他們不再吵鬧,反而在接受救濟糧時揚着一張笑臉,捧着碗哈着腰道謝。
一切都變得順利,可這一切不過是暴風雪前詭異的甯靜。
“扣扣扣。”
沈彥澄倚靠在床榻上,撐起身子看向門外。窗外是入目的漆黑,來人并沒有點燈。
“是誰?”
窗外的人沒應,隻傳來一聲冷哼。
趙常遠按住了欲起身的沈彥澄,執了劍向門口走去。
門一開,徹骨的寒氣鋪天蓋地地湧了進來。昏暗的月光下,老漢的皺紋生動地跳動着。
“我來尋太子。”
趙常遠執着劍沒讓,挑眉看着老漢。
“太子殿下豈是你說見就見。”
屋内的燈火亮起,沈彥澄手舉着油燈,一顆心落在了實處。他看着老漢,心想這或許是江甫渝的一番好意,輕輕地點了點頭。
“讓他進來。”
屋門這才被關上了。沈彥澄坐正了身,看向坐在對面的老漢。
“不知黃哥尋我何事?”
“太子殿下是否知曉這幾日的内情?”
沈彥澄的呼吸一滞。
黃哥:“前些日子,丞相的屬下找上了我,與我做了一場交易。而這交易的主角便是太子和知州。”
“這知州為我舊時私怨,能和丞相一起合手對付他自然是一件好事。不過一碼歸一碼,我已猜測出太子與丞相之間的幹系,太子理應給我一些好處。”
實在是厚臉皮。
沈彥澄面上不動分毫,指節快速地敲擊了幾下,道:“你想要什麼樣的好處?”
“知州遲早要被貶為庶民,若是可以,太子殿下不妨讓我的人在中間做一些手段。我要這知州落到我的手上。”
“尚可。”沈彥澄妥協道。
哪知下一刻身前的人忽然大笑了起來,道:“我便說這皇家沒有一個無辜的皇子,太子既然身為太子,哪能拿一顆聖賢心來較量。”
“黃哥既然參與了這場鬥争,必然知道勝者為王的道理。若是拿一顆聖賢心自比,這世間又有誰算的上是清白。”
沈彥澄撫了撫額前的碎發,嘴角揚起肆意的笑容。
他用目光輕輕地帶過黃哥,似是困極,随意地向床榻處一靠,便再沒開口。
黃哥知趣地揖了一弓,靜靜地離去了。
木門嘎吱一下又關上了,廟内熄了燈,天外卻有點發亮了。
沈彥澄睜開眼,出神地望着窗外的一點微亮。
算算日子,再過上幾周,便是新年了。
知州苦心打造的愛民人設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推翻的,雖說可以使用上一些強權,卻不如讓百姓揭穿來的明了。
知州與商賈們的利益雖緊密相連,可若是利益受損時又會如何呢?恐怕是避之如蛇蠍,更或是反咬一口投奔他處。
如今隻有讓知州自己露出破綻,才會使一切顯得順理成章。
現如今二人尚未通風報信,想必是時機未到。又或是......
沈彥澄依靠在床鋪上小眠了半休,從身側取了披風,便向雪地裡邁去。走至半路,他又似想到了什麼,轉頭看向身後的趙常遠,道:“找個時間聯系下南城區的那位,轉告他......”
話到嘴邊,沈彥澄卻不再說了。他欣然地勾起唇角,揮了揮手,道:“罷了,改日我親自去說。”
二人不緊不慢地趕至了知州的府邸。
“叩叩叩。”
“太子殿下來訪。”
門内傳來急切的腳步聲,随後木門被兩個門童賣力地推開了。
知州像是才剛趕來,臉上帶着急切的神情,忙作揖道:“臣有失遠迎,還望太子殿下見諒。”
沈彥澄打量着院内内的陳設,半晌才将目光落在知州低扶着的腰,他嘴角帶着淺淺的笑:“何來失禮一說,知州大人快快起身,莫要勞累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