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你可以榮登高位,又擔心你能不能承受流言蜚語。】
【梅菲利爾,選擇權在你。】
字裡行間滿溢的擔憂與溫情懷抱住梅菲利爾,溫柔堅定地阻止他沖動上台毀了訂婚儀式。
五指攥緊,無名指上的冰涼堅硬喚回梅菲利爾的理智,他輕輕摩挲戒面上繁複的生命圖騰,無聲壓下翻湧的氣血,仿佛無事發生。
塔泊亞希望他可以榮登高位呢……他不可以毀了這一切。
如果身居高位、權勢滔天是讓塔泊亞回來的條件,他一定會做到的。
隔壁桌的雄蟲們在熱烈祝福好友訂婚後,讨論起訂婚雙方的裝扮來,一些還未成婚的專注地聽着前輩傳授經驗。
“……禮服就找彌雅茲家定做,做工精緻考究,而且他們家的布料紡織工藝非常特殊,做的禮服跟會發光一樣,漂亮極了!”
“诶诶,你們剛才看到沒?夕琍亞拿出的那枚婚戒簡直美翻了!不愧是梅梅利亞出品的,一如既往的優秀。”
這話一出,頓時引起在場雄蟲的熱烈共鳴。一陣驚歎贊美後,一個尚未成婚的雄子哀哀歎氣。
“可惜了,梅梅利亞老師不接單了,我的婚戒還不知道找誰做呢。”
新一輪關于珠寶的推薦點評開始,但梅菲利爾已經不再關注。
【梅梅利亞……】
梅菲利爾在心中默默咀嚼這個名字,莫名感到苦澀幹噎。
可怕的猜想在腦海中浮現,梅菲利爾幾乎不敢相信那是事實。
為什麼他在塔泊亞桌上見到的設計稿,成品會出現在夕琍亞·波奈手中?為什麼他見到的訂單成交額會遠低于克裡希家族産業的規模?為什麼……他們要搬離主宅,這麼多年也沒回去過一次?
答案很顯然,隻是梅菲利爾不敢接受。
傍晚,宴會結束,梅菲利爾回到了沒有塔泊亞的别墅,站在地下室前,給英格瓦爾撥了通訊。
細碎光塵微粒構建成英格瓦爾的虛拟形象,黑發紫眸的雌蟲雙手環胸,倚牆挑眉。
“真稀奇,你怎麼突然找我了?嫂子。”
一身漆黑毫無配飾的梅菲利爾跟守寡多年一樣陰郁,沒有任何心情跟英格瓦爾貧嘴。
“幫我查一位設計師,梅梅利亞。”
英格瓦爾眉心一跳,無奈攤手,愛莫能助。
“查不到。”
在梅菲利爾危險的目光下,英格瓦爾沒有絲毫改口,實話實說。
“我之前就查過了,線索斷在二皇子那裡,你叫我怎麼查?”
言下之意就是,有本事你自己去問萊斯利,反正我這沒有。
梅菲利爾一動不動地盯着英格瓦爾,跟伺機捕食的蟒蛇一般,隻要視線中出現一絲波動,就會悍然出擊。
對面的雌蟲坦坦蕩蕩,毫無說謊的迹象。
收回眼神,梅菲利爾腦子裡過了一遍剛才的話,突然擡眼,鋒銳異常。
“你查過?你在梅梅利亞那裡下過訂單?”
“對啊,我的婚戒就是他設計的。”
英格瓦爾輕叱一聲,目光中流露出些許同情,但更多的是隔岸觀火的幸災樂禍。
雖然查不出具體是誰,但猜也能猜到了。
梅梅利亞最初就是在萊斯利的生日宴上一舉成名的,又能得皇子多年相護,算算時間和關系,除了塔泊亞還能有誰?
雖然梅菲利爾跟他雄主一樣脾氣爆,但卻聰明得多,他把前因後果一講,果不其然,梅菲利爾猜到了。
“真可憐啊,什麼都不知道。”
看戲看夠了,英格瓦爾率先挂斷通訊,善心大發地把梅梅利亞多年的作品集錦發了過去,以報官場之仇。
心情愉悅片刻,視線觸及台面上被退還的婚戒,英格瓦爾笑容逐漸落幕。
雖然卡洛莓斯跟塔泊亞那個炸藥包一點也不一樣,軟綿綿甜蜜蜜的,但是他們兩兄弟就失蹤這一點還真是非常像。
他死活不肯在離婚協議上簽字,卡洛莓斯就幹脆失蹤不見,連糾纏的機會都不給他。
“啧。”
他怎麼就淪落到跟梅菲利爾一個處境了?
地下室門口,梅菲利爾細細看完了梅梅利亞五年來所有的作品集錦。
第一件,就是萊斯利生日宴上所佩戴的項鍊,從此,一舉成名,訂單蜂擁而至,作品層出不窮。
卻沒有一件留在塔泊亞的藏品櫃裡。
心頭的苦澀愈來愈深,心髒仿佛被一隻傷痕累累的手握住,很溫柔,但梅菲利爾卻甯願他直接捏碎心髒,放他解脫。
帽子跌落,梅菲利爾跪在地下室門口,頭抵住門,一頭白發散落,遮住遍布淚痕的面頰。
他打不開那扇門。
那裡封存着塔泊亞最大的秘密,鎮守着他在梅菲利爾面前的尊嚴,不敢洩露分毫。
因為梅菲利爾太弱了,塔泊亞才不敢把任何壓力分擔到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