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是女子怔愣的神情,君夙啟挑了挑墨眉,疾步朝她走過去,“在等本王?”
縛愉起身行禮,笑意吟吟,微微颔首,心下想明知故問,嘴上卻說着心口不一的話,“殿下來了,臣妾這就讓素靈傳膳。”
朝着門外喚着,婢女們提着食盒進來,将一道道碟子擺好後退了出去。
漆木小圓幾上擺着辣子錦什雞、酸辣筍蕨、紅燒寒菌、麻辣桂魚…
君夙啟眉頭一擰,縛愉故作瞧不見他遲疑的神情,将一雙玉箸遞至他手邊,“殿下,嘗嘗看,這些可都是臣妾喜歡的呢。”
君夙啟記得她素來飲食清淡,不知她何時改了口味,又想到自己已重生一世,有些事情變化了也未嘗不是沒可能的。
确實縛愉極度偏愛酸辣口味,但她身旁的男人卻是不碰半點酸辣,反倒是嗜愛清淡甜口飲食。
記得前世自己從黃管家探得夙王喜好,為了迎合他的飲食口味,逼迫自己戒了辛辣,每日食用寡淡無味的飯菜,想到這些,縛愉心情漸然黯淡起來。
男人察覺到她心情低落,遂接過她手中的玉箸,夾一口魚肉送入檀口中,炙熱感灼燒着舌苔,面不改色道:“肉質鮮細,味道不錯。”
縛愉從未見他食過辛辣,今日是頭一回,見狀,怅意一掃而掉,也動起筷子來。
眼前的菜色本是自己喜愛的,再擡頭,可見男人額角沁出密珠來,兩靥如染上女子家胭脂色,将其襯得七分俊朗,三分清媚。
縛愉終是體味了回書中所言的秀色可餐,打破每餐不加食慣例,出奇的多添了碗飯,最後飽腹難動。
君夙啟早早擱了碗筷,見她胃口極佳,并未出聲打擾,放緩步子出了屋,并吩咐屋外的婢女不準進去打擾王妃用膳。
随後出了绛筠苑,疾步往相隔一道垂花門的嶼行苑去,進了屋,從博物架上翻找出一白玉瓶,從中倒取兩顆褐色藥丸咽下。
渾身灼熱感消褪,绯紅的面色恢複正常顔色。
縛愉用完膳,才發現與她一道用膳的男人不見蹤迹,要不是桌上還擱着一副用過的餐具,她都懷疑君夙啟方才像是并未和自己用過膳。
等君夙啟再次踏入绛筠苑時,見縛愉依舊如用膳前坐姿不曾變化。
縛愉飯後撐得慌,屏退侍女想歇上一歇,不知他為何又回來了。
欲要行禮,動彈有些吃力。
君夙啟似乎将她看穿,嘴角微微勾起,“日後若未外人在場,囡囡可不必行禮。”
此刻若有一條地縫,縛愉或許早已鑽了進去。吩咐廚房上些酸辣口味的菜,本是想讓君夙啟日後不願再來绛筠苑同她一塊兒用膳。
照現在看來,籌劃失策,自己也跟着出了回糗。
腹部覆上一隻大掌,縛愉身體微僵。
“放松,囡囡不是肚子有些撐麼?”君夙啟幹燥的大掌隔着幾層秋衫在腹部輕輕揉開。
原先有着脹滿感,漸漸在他的揉摩下舒緩了些,縛愉原本繃緊的身體漸漸松散開來。
她垂眸,盯着骨節分明的手,暗歎前世他可從未對自己這般熨帖過,縛愉有那麼一瞬間希望時間就能夠停在這刻。
“方才臣妾進府時,怎麼不見黃管家?”
君夙啟:“本王将他送去了京郊外别院。”
縛愉不再多話,靜靜享受他的服侍。
下午,君夙啟出府忙要事,交代縛愉晚上不回來用晚膳,讓她不必等他。
縛愉站在廊庑下,目送人消失在垂花門的盡頭,這畫面任誰瞧見都認為王妃對王爺深情入骨。
就連陪同在縛愉身後的素書與素靈,也無不這樣以為。
隻有縛愉心裡同明鏡似的,深情不過作給他人看,對君夙啟她不再有任何非分之想。畢竟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前世自己受的教訓足以令人清醒過來,強扭的瓜隻會毒死自己。
到了晚膳時辰,縛愉不知是午膳用多了,還是一人用膳有些孤寂,總之,動了幾筷子,味同嚼蠟,叫人撤了下去。
君夙啟回到王府時,已是月上柳梢頭,徑直去了绛筠苑,門口守着婢女,素書行過禮,道:“殿下,娘娘尚在沐浴。”
朦胧氤氲的淨房内,溫熱的水流漫過妙曼的胴體,女子細軟的青絲如海藻般鋪散在水中,露出一張微醺的面龐,在浴湯的滌蕩下,愈發美絕人寰。
倏爾,聽得身後一陣腳步聲,縛愉以為是自己的婢女進來送衣,也就無甚在意。
方才自己不留意将浴湯濺到置放幹衣的地方,她沐浴時素來不習慣由人在旁服侍,隻讓人在外頭守着,遂重新叫素靈去替自己取一套衣物過來。
直到久久未聽到關門聲,她才發覺不對勁,回頭見浴池邊站着一抹高大的身影,不是君夙啟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