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夙啟出言阻止道:“陛下,臣認為将右相先行關押起來,待查明高都一案的首尾後,再行問罪于右相未嘗不可。”
“璟頤,你……”承德帝知他心中在衡量什麼,隻是現下是除掉倪昭的好時機,“罷了,暫且就依夙王所說的做,來人,将右相收押至牢房。”
倪昭被押下去時,嘴裡還高聲喊着:“請陛下明鑒,還老臣一個清白,請陛下明鑒……”
禦書房的門被阖上,承德帝方才開口:“璟頤為何攔朕,差一點朕就能瓦解掉倪昭在朝廷的勢力。”
“陛下最後沒這麼做,不是知曉其中利害?”
是了,事後任誰都看得出來,倪昭是老臣,帝王不念君臣之情,急欲攏權,此舉有恐傷及其他老臣的心。倪昭有句話說得沒錯,怕是有人想要離間君臣關系。
承德帝也緩過神來,這是有人存心想要借他的手除掉倪昭。
若真要從此事裡頭找倪昭差錯,頂多是屢次用人不當。
“陛下,自左相被革職,到國宴上的刺殺,再到右相因高都一事身陷其中,所發生的系列事情,看似并無關聯,實則處處在逼迫陛下做出抉擇,迫使您親自斬斷自己的左膀右臂,最後獨自處于孤立無援的境地。”
幕後之人隻需等待時機,一把将承德帝推下龍椅。
“左相一事或有右相在後推波助瀾,但微臣在追查左相之事時,曾故意散播左相中了□□。陛下當時雖不曾過問臣緣由,想必心中已有答案。”
“臣獲悉左相府邸有名妾氏用信鴿傳遞信息出去,暗衛截取信條,臣取以明火烤之,字即現,此等破信之法乃為綏彜國所獨有。”
這便是君夙啟故意讓左相中毒,随後派人放出左瞻中了□□的消息。君夙啟将密探所探來的情報告知承德帝,卻将有人對自己投□□的事瞞下,隻字不提。
“此事當真牽扯到綏彜國?”承德帝不是沒懷疑過南暹國混入他國細作,但被内憂沖昏掉頭腦,俨然忘了外患。
“如若沒有發生右相這一事,臣還并不能斷定綏彜國安插探子在南暹,經此事,恐怕最近接連發生的事都與綏彜人有所牽連。”
派人特意放出左瞻中了□□的消息,遲遲不見有人對左瞻下手,今日卻有了動作,雖然是将矛頭對準右相,至少表明綏彜人欲在南暹國償其大欲。
承德帝想到突然現世的玉茗堂,沉吟片刻,道:“玉茗堂莫不是跟綏彜人勾結上了?”
“不排除這個可能,綏彜人想要在南暹有所動作,定會有結盟者。”
“所以倪昭,朕動不了,是或不是?”
君夙啟定睛望向承德帝,“是,至少目前不能動他。”
承德帝歎了口氣,道:“行,朕先關他個三天,權當是罰他用人不當。”
“陛下明鑒。”
隻是現下高都一案頗讓承德帝費心神,帝王思索片刻,問他:“高都一事,璟頤如何看待?”
如今高都百姓聯名書呈到眼前,承德帝不可坐視不理,隻是事态發展到如今,像燙手的山芋,頗為棘手。
君夙啟:“縣集而郡,郡集而天下,郡縣治,天下無不治。”①
“璟頤說的正中朕下懷,高都縣固小,然則五髒俱全,朕斷然不能不管。那麼璟頤你來說說派誰去治理這個地方?”
……
夜幕低垂,玉盤高懸于蒼穹之上。
縛愉臨窗望着屋外的明月,神情怔然,肩上驟然被搭上披風。
“殿下……”轉身瞧見是素書,未說完的話哽在喉嚨間。
素書:“娘娘,聽門人傳話來,殿下還未回府。”
“素書,吹了燈,咱們歇息罷。”
熄了燈,内室一片靜谧。
不知是什麼時辰了,縛愉在床榻間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在黑暗中睜開眼睛,看着旁邊空出來的位置,思緒飄飛。
說來也奇怪,她跟着祖父生活在軍營中,打小便是一個人睡的,十幾年來從未與旁人共過榻。與君夙啟不過才同床共枕兩日,縛愉便習慣了男人在旁,今夜身畔沒了人,她反倒有些不适應。
後來窗外下起了雨,聽着雨絲敲打軒窗聲音,縛愉意識漸漸模糊起來。
半夜,縛愉是被舌苔幹燥給擾醒的,支起身子,素手掀起帷幔,不知看到什麼,縛愉瞳孔劇烈收縮。
遽然間聽得一道撞擊聲,伴随着痛苦的悶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