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朝食的點，官廚就十分熱鬧了。

“雲小娘子今日做的什麼？”劉主事問道。

“白扁豆蓮子粥和山楂荞麥餅。”雲溶溶指着盤子裡擺得整整齊齊的手擀面：“羊肉面就要現下了，煮好了容易坨了。”

“熬了一晚的羊骨湯，很是濃鮮，劉主事要不要試試？”林娘子在一旁說：“我們溶溶熬的骨湯，錯不了。”

“是極是極。”劉主事也不選了：“照舊，一樣來一份。”

其他官僚一看劉主事都這麼說了，也不糾結了，雲小娘子做的什麼都好。

“如此，我也一樣來一份。”

“有勞雲小娘子。”

雲小娘子很忙。

林娘子撈好了面盛在碗裡，雲溶溶就負責澆上奶白色的羊骨湯，加一層切得細細的羊肉臊子，吃辣的加一勺子紅油汁。

“羊骨湯裡一定要有青蒜葉子的，郎中試試就知道。蒜也是五辛之一，性溫，醒脾氣而消谷食。”

“蔥和芫荽就看諸位的喜好了，喜歡的放了味道自然濃厚，不喜歡的單單就着這個羊骨湯，也是鮮的很。”

楊錄事今日來得晚了一些，他的飯搭子都三三兩兩坐下用朝食了。

“昨晚吃了雲小娘子做的鮮魚抄手，甚是過意不去。”楊錄事遞上一個粗陶罐子，說：“内子做的糟辣椒，讓我拿來謝謝雲小娘子。”

“她别的說不上，做的糟辣椒卻是一絕。”

“既是如此，我就不客氣了。”雲溶溶眉眼嫣然，瞧着落落大方。

落落大方的雲小娘子給楊錄事的羊肉面上澆了一層濃厚的紅油汁，說：“今日做的醬莴苣，楊錄事也可以試試。”

雲溶溶記得楊錄事很喜歡她做的醬蘿蔔，用午食的時候，總是會額外添上一碟子。

等到楊錄事坐下了，旁邊一個平時十分活絡的令史就問他：“你剛剛給雲小娘子帶了什麼。”

一個稍稍上了年紀的郎中提醒：“且不說你有家室，可不能對雲小娘子殷勤。”

“就是，陸侍郎知道了豈非不好。”

“豈止不好。”一個與楊錄事相熟的年輕錄事四下一看，低低地說：“陸侍郎瞧着光風霁月，你卻不是不知道他在牢裡面對那些死活不要命的是如何——”斟酌一方，他用了一個很委婉的詞：“遊刃有餘。”

看着諸位同僚如此誤會，楊錄事趕緊解釋了一番。

于是，他的同僚的關注點從你不要命了搶上司的女朋友變為了你不要臉了竟然背着我們吃夜宵……

“那個翡翠鮮魚抄手真的有那麼好吃？”

“響油蘆筍是怎麼一個響法？”

“紅油肘子想必吃起來十分舒坦。”

“我說你怎麼不下值，原是——”

“竟然有此等好事！”一位書吏很是遺憾：“不知道陸侍郎下一回留值是什麼時候。”

諸位很是唾棄了楊錄事一番，當然看着桌子上的碗碗盤盤就顧不上了。

“林娘子做的面吃起來就是上勁。”

“羊骨湯沒有一點膻味，羊肉臊子也是軟爛的軟爛，彈牙的彈牙。”那種帶着筋的就會耐嚼一些。

“我倒是覺得紅油汁和青蒜配上這個羊骨湯，别有一番滋味。”楊錄事喝了一口湯，評價：“渾身都舒暢了。”

“山楂荞麥餅也是焦香得很。”咬下去咔一下，裡面滿滿的山楂泥就爆出來了。

“有酸有甜。”

“醬莴苣也是十分爽脆，且有一種清甜，這個醬汁不知道雲小娘子怎麼調的，待要學一學。”一個年輕的令史說道。

“這個就着白粥，想必也很不錯。”

“什麼白粥，雲小娘子做的白扁豆蓮子粥就很好。”一個對此有些研究的主事說道：“白扁豆性甘味濕，蓮子性平味甘，潤肺氣，清膽濕，清明時節吃上一碗這一樣的粥健脾和胃。”

“單單這個山楂，也是疏肝理氣，扶脾止瀉。”

“今日不過才到了清明時節，雲小娘子就開始為我等如此考慮了。”

一位員外郎于是借用了蘭伯庸當日的一句話；“幸甚至哉。”

“别——”那個主事低低地說：“幸的可不是你。”

“談不上談不上。”那個員外郎甚是緊張。

趙郎中不必去朝會，吃着吃着，對着閑下來的雲小娘子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