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
“傅城主,你這是何意?”白聞站在自己的住處門口,一手按着門,五官柔和的一張臉上肅着,表情很是嚴肅,看着外面聚成一片的不速之客,聲音冷然道。
他和任然她們正在屋内談論事情的事情,就看見房間四周的窗紙上出現了一個又一個利落肅殺的身影,有許多人将他的住處圍住了。門口已經圍得密密麻麻了,想來在外面等候他們的人肯定更多。白聞看見這個情況就這知道不好了,傅康容一定察覺了不對。
果然,當他開了門以後,一眼就看見了不遠處站在院子中心神色陰沉的傅康容,領着一大堆侍衛和暗中養的暗衛,不僅院子裡,連圍牆瓦頂都落了許多人。幾十上百雙眼睛死死盯着他們,仿佛處處殺機的可怕洞穴,盯着毫無所覺一步一步踏入其中的無知者,隻等一個命令,這個張着利齒巨口的洞穴就會将他們一行人全都吞下咬死。
傅康容身上還穿着城主常服,可此時面對王上派遣下來的使者,他已經全無恭順謹慎之色了,一隻手緊緊按着他腰間挎着的大刀刀柄,心裡的殺意已經無法止住了。天知道當他坐在書房裡遲遲未等到奉命去老地點藏屍的一隊黑衣暗衛回來複命,是如何駭然了。他和那位的計劃已經暗中進行了三年了,誰知道這時候出了岔子!
他在書房裡枯坐了一夜,布滿血絲的渾濁眼球看向泛起魚肚白的天空,終于閃現了猙獰之色。必然是白聞那裡出問題了,他現在必然知道了,這個人,不能再留了!
……雖然推理過程出了錯誤,但是推理結果是正确的,當他帶着他目前能調動的所有武力包圍了白聞的屋子周圍時,白聞确實知道了他的計劃了,而且也知道,傅康容的計劃已經徹底破滅了,多年的心血都被任然柏水青毀了個幹幹淨淨。
“白聞,你何必再裝蒜?既然事情都被你知道了,那你今天不死也得死!”傅康容扶着刀獰笑,不可抑制地狂笑起來,或許是計劃破滅對他的刺激太大了,現在他看起來居然有點半瘋的迹象了。
白聞搖搖頭,面上的表情忽然變得溫和笃定,讓傅康容覺得刺眼極了,他聲音平和,帶着規勸,“傅康容,既然你已經知道計劃破滅了,為何仍舊冥頑不靈?我能一擊必中毀了你們的巢穴,你想畢業清楚王上早就對你們的計謀一清二楚了。你放下武器,和我回都城向王上告罪,隻有你肯指認罪魁禍首,王上會對你網開一面的。”
在他身後默默看戲的一家三口表情沒有一點焦急和恐懼,尤其是那個七八歲的漂亮小男孩依戀地仿佛不知道自己面臨多危險的境況似的,仍然一副對他們的談話很好奇的樣子。任然聽到這裡時,忍不住看他一眼,看他自信笃定的表情,啧啧感歎,搞政治的心都要黑,臉皮夠厚才行啊~看這家夥随随便便一句話三個坑~
“告罪?哈哈哈,你以為我是三歲無知小兒嗎,會乖乖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呵,王上可未必如你所言,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隻要将你殺死,誰會知道我們的計劃!”傅康容狠色道。
顯然,白聞這一段話并沒有騙到他。任然看着白聞仍然氣定神閑的架勢,一點也沒将當前的危機局面當回事,悄咪咪猜測,他能有什麼後手。莫非……是等着她和柏水青解決面前這些人?
任然恨恨地磨牙,低頭瞟了一眼賴在白聞身邊的融融,心中暗道,都是這小子,那麼親近一個外人做什麼,現在人家把他們當打手,她還不能拒絕呢。不然她大可以拎着融融,一家三口直接跑路,把白聞丢到這個地方自生自滅了。
正當她捏着柏水青的手,想要先下手為強反殺面前這些人的時候,白聞溫溫柔柔地呵了一聲,不緊不慢地擡了一隻手起來,幹脆地吐一個字:“殺!”
他說這話的時候,沒有半點如傅康容放狠話時猙獰狠辣的神色,隻有雲淡風輕的一聲定乾坤。幾乎是他話音剛落下的時候,不管是落在牆上的、還是圍在屋旁的、甚至是站在院子裡的,都有一部分黑衣侍衛瞬間反水,抽刀看向自己原來的同伴。
傅康容眼疾手快擋下身邊往自己劈過來的一刀,又和新撲上來的兩個反水侍衛戰成一團,抽空望向白聞的神色已經變得震驚和忌憚起來了!
“怎麼會!你居然早早就在我身邊安插人手了!”他不可置信地大喝。這一連串的摸準命脈、一夜葬送三年事業、絕境遭遇反水的打擊,深深刺激到他了。
旁觀了這一段精彩反轉的任然默默合上了自己的下巴,拉着柏水青退後三步,不住感歎,好家夥啊好家夥,原來這人早有後手,難怪這麼有底氣……她和柏水青屬于孤狼挂,全靠肉身戰力的選手,還是别和拼腦子的智鬥挂在一起玩了。嗯……這樣看來,融融還真是慧眼識英雄,給自己找了好大一靠山啊。
白聞就這樣平靜地站在房門旁,看着這一場荒唐的謀反戲碼落下帷幕,首惡傅康容被生擒,面如死灰地被兩人折着臂肘跪倒在地,閉着眼睛,不肯再吐出一個字了。白聞也不急,吩咐左右将他嚴密看管,從今日起便随車隊送往都城。
“兩位,白某還未向你們鄭重道個謝。”白聞忽然轉身,對着任然和柏水青深深鞠了一躬,笑着起身說,“若不是你們将滿山谷的腐屍都毀了,那如若讓他們的計劃進行順利,将有許多百姓白白丢命,生靈塗炭。”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盯着任然,偶爾向柏水青飄去感激的眼神以示感謝。他這樣聰明的人未必不知道柏水青才是制勝的關鍵,隻是正是因為聰明,他才知道,任然才是兩人中做主的那一個……而且那個柏水青從不正眼看人,應該也不想和他交流……枉他聰明一世,到了此刻也沒弄懂這個神秘的男人是什麼來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