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餘缺還未應下話茬，其餘幾人先提出了異議：“柳理事，萬萬不可聽信此人胡言亂語！”

“他是官府的人，他的話就是放屁！”

“對，一定是在唬我們，好方便官府把咱們一鍋端……！”

“我信他。”

僅僅這三個字，就把所有反對的聲音都壓了下去。柳餘缺上前一步，扶起他，随即面向衆人：“各位，他也是柳某的兄弟。柳某信他！”

周史周大縣令戰戰兢兢地陪在京都來的“蕭大人”身邊，油膩肥胖的臉上汗水涔涔而下，幾乎成了隻碩大無朋的落湯雞。後者則把玩着手裡的“沙漠之狼”，神情是十二分的漫不經心——說起來，這可算得上是沈夜北用命換來的好東西，如今卻到了他手上，也算是種緣分。

“周大人，”過了約莫半柱香的時間，蕭衍才道：“你不是說，亂黨肯定從這兒出來麼？”

“按理說從武器庫到城外就這麼一條路，這幫賊人不可能有别的路可走嘛！”周史臉上的汗流得越來越快，聲音也越來越抖：“大人，您稍安勿躁，待下官……”

蕭衍斜斜地瞥了他一眼，忽而冷笑：“周大人，你是真傻還是裝傻？若亂黨真是從這兒逃走，這個時段已經在城外了。”

他的聲音陡然壓低，笑聲陰恻恻地：“難不成周大人你是亂黨的同夥，和他們暗度陳倉啦？”

撲通一聲，周史被吓得立刻跪了下去，哀聲連連：“蕭大人，您就是給下官一萬個膽子，下官也斷然不敢勾結亂黨呐！這，這其中定然——”

他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眼睛瞬間就瞪圓了：“我想起來了！蕭大人，蕭大人，這武器庫裡還有條暗道可以通往城外，亂黨分子會不會從那裡——”

“為什麼不早說！”蕭衍陡然發起狠來，一把揪住周史的脖領子。周史忙不疊地解釋：“您，您聽我說完！這暗道已有十年未見天日，乃為備戰之用，知道這件事的隻有衙門裡的人，這外人怎麼可能知道嘛，所以……”

衙門裡的人？

蕭衍也微微睜大雙眼，若有所思：“難道，衙門裡有内鬼？”

“哎呦蕭大人，您這，可不能這麼說啊！”周史急地臉都紅了。蕭衍又是陰沉沉的一笑：“周大人何必如此驚慌？本官沒有追究你束下不嚴的意思，不要緊張。告訴我，都有誰知道這件事？”

“這，這……”周史一時回答不出來。蕭衍于是不再理他，轉而環顧四周，從在場每個人臉上挨個掃過，視線最後落在末尾的秦放身上：“沈捕頭呢，他怎麼不在這裡？”

一片死寂。秦放把頭低得不能再低，簡直恨不得鑽進地底下去了，結果還是沒逃過被點名答題的命運。因為，下一秒蕭衍就直接點了他的名字：“小兄弟，你是沈捕頭的直系下屬，說說看吧，他去哪兒了？”

“沈頭兒，沈頭兒他，他，他……”秦放急的都快哭了：“我，我也不知道，我沒看見——”

“我在這裡！”

正當場面陷入僵局之時，不遠處的黑暗中赫然響起一道低沉的男子聲音。衆人紛紛循聲自覺分成兩列，讓開一條路，沈夜北便從此處走了過來，然後，在蕭衍面前三步停下，微微俯身依官儀行禮：“蕭大人恕罪，小人來遲了。”

蕭衍微微一怔。小人這個稱呼，按照官階品級來說，确實用的恰如其分；然而他也知道，以沈夜北的脾氣秉性，還從來都沒像現在這般“卑躬屈膝”過……

反倒叫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沈夜北，你又跑哪兒去了！這種節骨眼兒上擅離職守，該當何罪？！”蕭衍沒發話，周史卻先瞪起了一雙老鼠眼，厲聲訓斥道：“是不是不想幹啦？不想幹就給老子滾蛋！”

“周大人，”蕭衍冷聲道：“本官讓你說話了嗎？”

隻一句，周史就老鼠般卑微地面向他彎下*身子，多一聲都不敢吭了。蕭衍輕咳一聲，連忙熱情地扶起沈夜北：“三弟，你太客氣了，這有什麼可道歉的？回來就好！剛才亂黨肆虐城中，你沒傷着吧？”

“我沒事。”沈夜北咳嗽了兩聲，慘白的臉上最後一點血色似乎也褪了去，有意無意地捂住了左肩的傷口，鮮血不斷從指縫湧出，看得蕭衍也是一驚：“三弟，你中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