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城,銷金窟。
頂樓天字号房。
黑澤優俯卧在寬大的榻榻米上,和服半合半敞,左手食指與中指間夾着一支香煙,煙氣袅袅盤旋上升,從半開的窗口緩緩逸出。她那雙細長的狐狸眼在一片雲山霧罩中愈發迷離,右手也逐漸不規矩了起來。
“幹什麼?”
躺在她身旁的男人眼睛都沒睜開,嘴先動了。他一把拂開她的鹹豬手,懶洋洋道:“别鬧,讓我再睡會兒。”
黑澤優有些擔心地望着他蒼白的臉:“柳,你傷的很重,不要睡。”
柳餘缺終于張開眼看了看她,笑了,然後重新合上眼。長而纖細的睫毛輕顫,他的聲音仍舊懶懶散散的,像隻野貓:“這點小傷還重?優,你是沒見過我以前的模樣。”
黑澤優微微眯起雙眼,指尖輕點他的嘴唇:“以前的你是什麼模樣,我不在乎。我隻在乎現在躺在這兒的柳漢韬……這個俊美迷人的家夥。”
“你們東洋人還真是,無論哪個時代都喜歡小白臉啊。”柳餘缺嗤笑一聲,擡手摸了摸胸腹處的繃帶——那裡又開始滲血了:“我靠,還真他媽的疼……不知道小怪物怎麼樣了。”
臨别時他注意到沈夜北肩頭有血迹,可礙于立場不同、周圍又都是革命同志,實在無法當面對一個“狗官差”表示關心。
“小怪物?”黑澤優饒有興緻地替他點燃一支煙:“是誰,我怎麼沒聽你提起過?”
“一個朋友。”柳餘缺随便應付了句,随後又改口:“唔,或者該說是個弟弟吧?挺不讓人省心的小中二病。他還是官差——”
說到這兩個字,黑澤優笑了起來:“天啦,原來是他!你怎麼會跟個官差混迹一處?這麼沒原則的嗎,我的‘革/命領袖’大人?”
換做以前,柳餘缺非得跟她膩膩歪歪地多說幾句廢話打趣,可今天他卻沒這個心情:“他也受了傷,或許還是我們的人打的。但願不會有事吧!”
“嗚嗚嗚……”
縣衙後院一間廂房内,蘇嬰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哭唧唧,算到現在已經有小半個時辰了。她的對面,沈夜北放下藥碗,慘白着臉緩緩開口:“我又不是令尊令堂,你哭什麼?”
他這句話可謂無禮至極,可蘇嬰卻忽然破涕為笑:“沈夜北,你這大冰塊居然也會開玩笑的呀!那,那你現在好些了沒有?”
“我本就沒事。”
“可你的傷口,”蘇嬰指着他包裹着肩膀的繃帶——那裡已經被血浸透了:“看起來真的好吓人!血肉模糊的,噫~”
沈夜北強忍翻白眼的沖動,耐着性子解釋道:“是因為中了霰/彈槍,才會如此。”
“霰/彈槍?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