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留着幾張?”周興不解地看向沈夜北:“牢城營的兵爺們,可更不好伺候呐。不掏些銀票打點打點,将來你這日子可就難過了。”
沈夜北道:“好意心領了,也請替我謝過蕭大人。”
周興一愣:“你怎麼……你怎麼知道我是受蕭大人所托……”
沈夜北疲憊地笑了笑,眼睛裡最後一點光彩也黯淡了下去:“這一路上勞您照拂。周大人能不嫌棄我這些贓銀,就夠了。”
周興對着他看了半天,才砸了咂嘴,道:“不錯,我本不是什麼解差,而是蕭大人的副官,是大人讓我一路上照顧你的。聽蕭大人說你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人,這麼看來,我倒是錯看你了。很識時務嘛!你這般識時務的,怎麼會和亂黨沆瀣一氣,自尋死路?”
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被問到同樣的問題了。沈夜北在意的是“副官”二字——隻有軍中将領才有副官,蕭衍一個挂着翰林院編修閑職、常年混迹錦衣衛的主兒,怎會有軍職?
這麼疑惑着,他也真的問了出來。周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本不打算回答,最終還是如是道:“蕭大人的爹乃是天下兵馬大元帥,老子英雄兒好漢,若不是蕭大人無心軍政,現在怎的也該是個骠騎将軍了。有個副官有什麼奇怪的麼?”
“阿……阿嚏!”
千裡之外,蕭府裡的蕭少爺無緣無故打了個大噴嚏。
這幾日皇上接連下了十幾道聖旨,全是跟維新有關的,朝廷早就亂了套了。聽了老爹的諄諄教誨之後,蕭衍幹脆連卯都不應,縮回家裡做一隻現世安穩、歲月靜好的烏龜去也。
都說人不能閑着,一閑就開始給自己找事兒幹。閑不住的蕭大少爺不知抽了哪門子風,又幹老本行似地下起了青樓妓館。
隻不過這次他的口味變了——原來那些弱柳扶風、嬌滴滴的江南女子已經滿足不了他的胃口,這回變成了西域胡姬。
“不對,不對。不是這個感覺……”
芙蓉帳暖之際,他迷迷糊糊中還在回想着那晚的神魂颠倒、一度春宵。眼前絕色胡姬那雙翡翠般柔情似水的眼幻化成了三弟那雙冷淡的灰綠眸子,燦燦金發也仿佛染成了三弟那頭沉沉似水的金棕長發。
“人這種動物,可真是賤骨頭。”蕭衍似是自言自語着,扶住胡姬不盈一握的纖窄腰身:“要是當初我上了老三,這會兒估計也不會對他耿耿于懷了。話說你們這些娘們兒,是不是也對上過自己的男人印象特别深刻啊?”
胡姬是從西北邊陲、高昌來的波斯人,漢語水平在伺候恩客這幾年的“實踐”裡突飛猛進,因此邊賣力伺候,邊嬌笑着應道:“大人這是哪裡的話?女人才沒那麼賤呢。真要說印象深刻啊,還得是第一個男人~不然,您以為男人為何那般在乎女人的初夜呢?”
“第一個男人……”蕭衍若有所思地喃喃着:“這麼說,廷鈞他是我第一個男人了?哈哈,我果然真夠賤的!”
人一旦賤起來,底線自然就會不斷降低。出了青樓他就立刻直奔電報館——偌大一個京都城,除了洋人的領事館外,此處就隻有這麼一個電報館——發了封加急電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