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湯大度地擺了擺手,笑嘻嘻道:“你那位兒媳婦連同東洋鬼子謀害咱家督軍,這賬我算定了!太上王你呢,不用幹别的,就跟在咱兄弟後面進城奪回王位就行,剩下的不用你們操心。”
張湯說得輕巧,其實意思已經很明白了:等搞定了金昭榮和她的傀儡王上,就讓李世令做他的傀儡——說白了,王侯将相甯有種乎,他張湯也想過過手握大權的瘾!
“……”李世令咬了咬牙,強忍憤怒道:“多謝……上使大人,隻是我兒無過,屆時還請上使千萬放過犬子……”
張湯冷笑道:“就你那沒用的廢物兒子,送到本指揮使面前,本指揮使都懶得看他一眼!太上王,你就放一萬個心吧,啊!”
大原則一緻,細枝末節的個人恩怨便不值一提。兩方很快就談好了進城細節,張湯這個急性子的也就沒理由繼續做下去了,起身就往外走。卻不料下一秒人身形卻定住了,然後……
他的腦袋掉了下來——如同木偶一般,頭與身體,瞬間分離!
率先反應過來的楚兵立刻發難,兩邊沖突一觸即發。一片混亂之中,李世令在随從的護衛下趕快退了出來,一邊瘋狂撤退一邊思索着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
很快,他就明白過來了。因為距離他最近的随從忽然上前一步,手裡的匕首頂住他的後心:“别動,别叫。我不殺你。”
這人是誰?又是什麼時候混進來的?
——他事先竟毫無察覺!
那人的高麗語說得非常生澀,但好在他還能聽懂:“你……究竟是何人?”
兇手好像沒聽懂他在說什麼,自顧自道:“東瀛人在西北十裡外埋伏,别去。”
李世令猛然回頭,這人卻如鬼魅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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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被打開的時候,沈夜北還在睡覺。厚重的書蓋在他臉上,他以手枕頭,姿态甚是惬意放松。
“廷鈞,你受苦了。”
耳邊響起白簡溫淳的聲音,他這才把書挪開,坐直身體,目光落在白簡身後的獄卒身上。那兩名獄卒立刻上前給他解開鐐铐,白簡也上前扶起他:“廷鈞,你看起來臉色很差,是不是回去先歇息歇息?”
“我沒事。”
沈夜北擺了擺手,剛想起身,卻不防一陣頭暈目眩。好在白簡就在身後才不至于一頭栽倒在地:“廷鈞,你……?”
算算日子,快七天沒服瘾藥,約莫是毒瘾快犯了。可這件事他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便随便找個話頭糊弄過去:“大人怎麼忽然放我出來,是我的嫌疑洗清了麼?如果不是,您會有麻煩的。”
他說這話時,語氣真誠得連他自己都感到吃驚,仿佛在這一刻,自己已經成了個真心實意為他人着想的、善解人意的“好人”。白簡既未點頭也沒否認,隻是輕聲道:“出事了。”
沈夜北不解地回看向他。白簡繼續說了下去:“張指揮使被新羅大院君李世令……殺害了。據逃回來的弟兄們說,張指揮使之所以會出現在城外,是要與李世令商議推翻金王後政*權一事。”
“張湯死了?”
沈夜北的表情似乎很吃驚,但并不“悲痛”——事實上,他連裝都懶得裝:“罷了。死者為大,我與他的恩怨就此一筆勾銷。”
白簡一邊扶着他走出牢門,一邊道:“張指揮使死後,李世令及其麾下新羅義軍在撤退路上遭遇東瀛人截殺,死傷慘重,其本人亦不知所蹤。”
停頓了一下,他歎息道:“現在,局勢是徹底亂了。”
亂。
他要的就是今日這個“亂”字。
沈夜北醞釀了一下情緒,作痛心疾首之狀:“白大人……”
“廷鈞賢弟,”白簡打斷他道:“你我這一路走到今天,算是惺惺相惜了。如賢弟不棄,就莫再如此生分了。今後你稱呼愚兄表字即可,或者……不介意的話,我其實很希望聽你叫我一聲‘兄長’。”
“好,仁德兄。”
沈夜北也不推辭,沖他拱了拱手:“卑職……愚弟畢竟人微言輕,今後新羅朝政,還要仰賴大人……兄長操持費心了。”
“唉!哪裡的話。”
白簡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賢弟,你說反了——從今日起,我這個做兄長的一切都聽你安排。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