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楚國人的心眼兒,全都用在陰謀詭計上面了。難怪這麼大一個國家,死活發展不起來!”
斯科特先是抱怨一句,然後就被他這忽然冒出來的大洋國語逗笑了:“還有——拜托,攝政王殿下!你一個楚國人總說什麼洋話,太奇怪了。”
“你一個洋鬼子,不也張口閉口都是漢話麼?真乃雙重标準啊。”楚慕莞爾。
“呵!本元帥可是漢學專業的高材生,和你這不學無術之輩能一樣麼。”
斯科特毫不客氣地反唇相譏。這之後他又笑道:“想當年攝政王來英吉利留學之時,全校女生都跑出來圍觀了——都說楚人身材矮小、面目扁平,可你的英俊卻讓那些高傲的白種女人都趨之若鹜、如癡如狂,狂熱到完全忘記了你所屬種族的低劣!”
聽到這裡,楚慕的臉色冷了下去。然而他并不打算為了這點小事和眼前這位“合作夥伴”翻臉,便隻是無所謂道:
“本王可從來不覺得楚人低劣,也沒覺得你們這幫洋鬼子高貴。你信不信,如果當今世界格局是楚國為刀俎、爾等為魚肉,面目扁平就會取代高鼻深目,成為‘美’的标準。”
“……嗯,言之有理。”
沒想到素來得理不饒人的斯科特,這次居然很輕易地就贊同了他的觀點:“很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
話題越說越偏了,最後還是得重新“拽”回去。于是斯科特另起話頭:“說真的,老兄。就連我這樣的變态都做不出來幫敵國折騰本國的荒唐事——告訴我,你的腦子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想什麼?什麼都沒想,也什麼都不用想。”
楚慕挽起袖子,将布滿針眼、青紫交加的左臂伸到他面前:“斯科特,你見多識廣,就不用本王再贅言了吧?”
對着他手臂上的情狀,斯科特沉默了。過了許久之後,他才反問道:“為什麼不趕快戒了?”
“戒不了。”
又是一陣沉默。
這次打破沉默的卻是楚慕自己。他悠悠然收回手臂,滿不在乎地笑了起來:“斯科特,我快死了。”
“我不是瞎子,看得出來。”
斯科特語氣空前沉重:“你還能有多長時間?”
“這個麼……西醫給我看過,說也就是這一兩年的事情了。”
說到這裡,楚慕忽然想起來一個人,以及那個人曾對自己降下的“預言”——
十幾年後,你就會死。離開這裡,你活不過二十年!
一語成谶,一語成谶。
距那時起算至今日,也有十五年了。再加上兩年,也就是自己四十歲的時候……
也好。也罷。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許人間見白頭。”像是要給自己的一生蓋棺定論一般,楚慕很随意地擺了擺手,細長的眼望向穹頂:“這世上所有美好的東西,我都體驗過了……哈哈,此生無憾!”
“真是此生無憾麼?”
斯科特冷笑一聲,再次一針見血:“真若此生無憾,你又怎會布局十五年,不擇手段、惡事做盡,就為颠覆你兄長一脈的政*權?”
“噫,你這個習慣不好。”楚慕也學着他的樣子,冷笑起來:“不知道何謂‘人前不揭短’麼?”
氣氛瞬間靜了下來。死寂的沉默之後,斯科特才終于長舒了一口氣,歎息道:“也就是說,你迄今為止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報楚盛當年奪位、下毒之仇?為了向一個人複仇,而不惜将整個國家拖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楚慕這次否認的非常痛快:“非也。”
“那麼,你又是為什麼?”
“為了什麼?那當然是為了……”
瘾毒逐漸發作。楚慕的眼前再度出現海市蜃樓一般的幻相,相當開心地吐出四個字來:
“——找樂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