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甯嘴雖然碎,辦起事來卻是一點都不含糊,不多時便将秦兵“吩咐”的事情全都做好了。
沈夜北此時也已經緩過來了一些,眼前景象也逐漸清晰起來。他第一眼看清的不是秦兵的臉,而是她手裡的瓷碗——然後,臉色瞬間就變了。
“……拿走。”
聲音都是抖的,又啞又顫。秦兵知道自己在此情此景之下應該心疼,然而她卻非常沒良心地嘴角瘋狂上揚——
當初設計這個角色的時候,可沒想到他居然既怕苦、又怕辣,還喜歡耍小脾氣。自穿越到這裡、在他身邊陪伴兩年之後,才發現這個人倒是比之前自己想象中的更加真實——
會哭,會笑,會疼,會犯傻,會痛苦,會絕望,但也會用自己的方式在險境甚至絕境中求生。他并不完美,甚至可以說是缺點多得令很多人都不喜,然而每一次苦難、挫折之後,她都能從他身上看到進步……哪怕,隻是那麼微不足道的一點點。
就比如說現在——
“拿走”這兩個字,後面明顯是個句号,而不是感歎号。
他是真的,有在學習控制自己的情緒啊。
“這不是中藥,是水。”秦兵強忍笑意,把水碗在他眼前一晃:“你看,我沒有騙公子哦。”
親眼确認遞到嘴邊的不是藥之後,沈夜北緊繃的表情也逐漸松弛下來,這才終于想起該怎麼表現得“正常”一些:“你怎麼會在這裡?”
“很早就來了。”秦兵道:“隻是擔心公子不願見我,所以一直在附近暫住。公子你……”
“辛苦,謝謝。”
沈夜北接過她遞過來的水,很勉強地喝了一口。燒得有些爆皮的嘴唇慘白如紙,一張鵝蛋臉被這段苦不堪言的日子折磨成了個标準的瓜子形,平素雪白的皮膚因高溫而泛起病态的潮紅,漂亮的綠眸裡全是血絲——這樣的他,看起來頗有一種凄厲的美。
秦兵知道,如今隻有二十一歲的沈夜北,距離真正走到生命盡頭還有十幾年的光陰。對于未來的洞悉讓她無法産生太多共情,便隻維持着面上溫情脈脈的表象:“他們沒有刑訊您。”
沈夜北點了點頭,同時臉上再次露出痛苦之色——就是這麼一個簡單的吞咽動作,竟令他喉中有如刀割。
得到他的回應,秦兵也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看來,隆懿太後大限将至了。”說罷她又将手中握着的白色藥片遞給他:“阿司匹林,西藥,退燒效果既快又好。”
沈夜北垂下睫毛,對着藥片發愣。正當秦兵以為他要追問這藥苦不苦的時候,他卻忽然問了一個很“發散思維”的問題:
“為什麼西藥比中藥見效更快?”
“這個……”
秦兵聳了聳肩,表示這題我也不會:“公子别問了。您這話本身就政-治不正确,容易影響民族自豪感。”放在後世互聯網上,還容易挨鍵盤俠的噴。
“好吧。”沈夜北很給面子地沒再問下去。就着水将藥片咽了下去,他再一次被苦得皺起了眉。秦兵見狀,連忙把事先準備好的糖水罐頭推到他面前,舀起一塊黃桃:“用這個壓一壓,會好一些。”
她以為沈夜北會拒絕,或者至少也該難為情一下。卻沒想到他居然連猶豫都沒猶豫地,低頭含住了勺子上的黃桃,有些艱難地吞咽起來。
……糟糕,這個動作……!
秦兵用她那夾帶着滿腦子耽美黃色廢料的目光看去,隻覺得沈夜北這不經意的動作簡直澀-情至極。尤其是當他垂下眼簾之時,那雙長長的睫毛也随之斂下來,密密實實的好幾層,令人忍不住想薅上一把才能過瘾。
睫毛長是他相貌上的一大亮點,然而這也意味着,他和白種人有着一樣的缺點:毛發過于旺盛。
這并不奇怪。大多數黃種人睫毛天生稀疏短小,但體毛少自有體毛少的好處;白人睫毛一般都比較長,但體毛多同時也意味着……胳膊、大腿、小腿、胸口上,也都是濃密的體毛。
更詭異的是,如果是金發碧眼的白種人,他們的體毛通常也都是淡金色的。一層厚厚的、淡金色的體毛,沐浴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畫面實在過于美妙,不可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