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拒絕大洋國的武器?
很可惜,她沒能等到正主的回答——因為沈夜北的眼簾阖了起來。
他又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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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督軍府議事廳。
知府、知州們再次齊聚一堂,無精打采地準備接受“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征西大将軍的訓話。
——“真是見鬼!已經念過一遍的稿子還要再念一遍,這雜種小白臉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幹了吧!”
“小點兒聲吧,沒看着這位沈将軍年齡這麼輕麼,年紀輕輕就擔此重任,肯定得找機會上進啊。官場上怎麼上進?那還不得是玩兒命折騰手底下人!”
“哎,你們發現沒,今天好像少了兩個人——”
“嗐,少人就少人呗,又不是每次開會都能把所有人都湊齊!”
……
抱着這樣想法的官員們,很快就聽見了耳光扇在自己臉上發出的脆響。第三個人還沒照本宣科完畢,正中端坐的那位爺就截住了他那令人昏昏欲睡的發言:“又是一字未改?”
“将軍,我——”
沈夜北沒有給他辯解的機會,而是徑自站起身來,走到衆人近前,沉聲道:“各位還有誰也是這般照本宣科,就不必浪費時間了。”
大概是沈夜北那和外表毫不相符的低沉聲線使然,好端端一個小白臉竟生生被襯出了幾分冰冷威嚴的氣勢來。明明已是春暖花開之際,可衆人卻分明感受到一陣刺骨的寒意從腳底心直竄天靈。
三天前這位沈将軍看起來還是個寡言少語且“好糊弄”的主兒,怎麼今天忽然轉性了?
或許是感受到了這不同尋常的變化,衆官員都識趣地閉上了嘴,一個個像極了私塾裡先生随堂抽查時拼命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學生。隻可惜,既然是“随堂抽查”,那就必然有人倒黴——
“甘南知府白彥琅。”
衆人當即向隊尾之人看去。隊尾的中年人隻得上前一步,硬着頭皮應聲:“下官在。”
“你要彙報的情況有變化麼?”
“……”白彥琅的兩腮癟了下去:“沒有。”
“那好。”沈夜北負手走到白彥琅面前,對着這位長着鷹鈎鼻的中年漢子打量了一番,輕聲詢問:“白知府,可認識白素此人?”
白彥琅的臉色登時煞白!
“說不出口沒關系,本官替你說。”沈夜北模仿着楚慕的風格,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用在場所有人都能聽清的嗓音道:
“布哈拉汗國侵略者拉赫曼尼此次在境内的聯絡人,白素,同時也是隴東歸化回鹘-伯顔察罕一族第二十九代孫。白知府,”他微微側過頭來:“而你,則是伯顔察罕一族第二十八代族長——也就是說,白素是你的子侄輩,對麼?”
“……下官族内宗親衆多,哪裡記得清都有誰。”
白彥琅牙關緊咬,死不改口。沈夜北按在他肩膀上的手一松,背對着他又向前走了幾步,邊走邊道:
“也是。白知府身居要職,夙夜勞苦,哪裡管得了宗族瑣事?來人。”
随着他這一聲輕喚,四名将軍府府兵便押着兩名官員自門外大步而入。先前發現少倆人那位官員驚呼一聲:“哎呀,這不是……”
話音未落他就後怕地閉上了嘴。好在沈夜北懶得跟他計較——此時此刻,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白彥琅身上:“白知府不想坦言之事,不如就由酒泉、天水兩位知州代勞,如何?”
他這邊話音剛落,被府兵按跪在地的兩名知州忽然高聲哀嚎起來:
“将軍,将軍大人饒命啊!”
“當初罪員發現白素形迹可疑之時,想、想、想過要上報朝廷來着!可誰知道……他竟然是白知府的親侄子呀!”
“是是是,事情就是這樣的,将軍!咱們甘南府這地界兒知府大人說了才算,他讓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咱不就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嘛。您老人家……不是,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裡能撐船,看在罪員們也是受上級威逼的份兒上,饒罪員們一命吧!”
“将軍開恩呐!”
“嗚嗚嗚……”
這些個地方官員,平日裡在下屬和百姓面前拽得二五八萬、忘乎所以,都快忘記自己不過是朝廷豢養的看門狗這件事了。如今犯下無可饒恕的大錯,别說烏紗帽,就連小命都掐在人家指尖上,那還顧得上什麼尊嚴不尊嚴的?
沈夜北依舊背對着白彥琅,雲淡風輕地問了他最後一句:
“身為朝廷命官,縱容親族助纣為虐,勾結外虜通敵叛國——白彥琅,本官可冤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