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對。他不該是這樣的。
記憶裡那個雖然别别扭扭、但無論有什麼不樂意、不開心、不願意接受的事情都會第一時間拒絕、有什麼情緒都會第一時間發洩出來的沈夜北……
真的還在這個世界上嗎?
柳餘缺仿佛惡寒似的渾身抖了一抖,聲音也跟着微弱了下去:“這就是我今天跟你說這些的原因。廷鈞,你是不是一直以來……都很自卑?”
沈夜北面上神色不變,人卻沉默了。而沉默,有時就是最好的回答。
“我不相信這麼多年來就沒有人對你說過,你是這世間罕見的美男子。”
柳餘缺頓了頓,才又道:“不止如此,你還有着無與倫比的軍事及經濟才能!廷鈞,我的意思是——”
“柳漢韬,我從來沒有變過。”
沈夜北輕輕拂開他握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指,溫聲道:“至于你,也從未給我帶來任何負面影響。又或者,你并沒有自己想象中的能夠影響我,甚至是改變我。”
他用最溫柔的語氣,說出了最自負的、谶語似的話來:
“——能夠改變我的人,隻有我自己。能讓我走上不歸之路的人,也隻能是我自己。”
“……你真的喝多了!”
柳餘缺被他這不祥的話給震住了。他是如此驚愕,以至于嘴上的反應比腦子還要快:“什麼亂七八糟的,什麼狗屁‘不歸之路’!有我柳餘缺在,你就休想走歪路、邪路!沈廷鈞你給我聽好了,我什麼都不需要你做——我隻要你活着!”
“我說過,你影響不了我。”
“你!”
柳餘缺先是厲聲喝了一句,然後迅速放軟了語氣:“雖然不知道你究竟想做些什麼,可是廷鈞,聽我一回勸,你……退出來吧!從這亂七八糟的朝局裡退出來,我送你去國外留學,你先避一避風頭……”
“柳漢韬,你聽不懂我說的話麼?”
沈夜北神色淡漠:“我若想從時局中抽身,憑借自己的力量就可以做到,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或者憐憫。可是柳漢韬,我也有我的使命——你要做成的那件事,也正是我心中所想。而要真正做成那樣一件幾無可能做成之事,需要如你這樣的理想主義者,也需要将美好理想與肮髒現實隔絕的幕後之人。”
他忽然輕笑一聲,又道:“這幕後之人,由我來做!”
柳餘缺怔住。
我一定是喝醉了,而且還是醉得不省人事那種。現在一定是在做夢——對,一定是在做夢。
不然,自己為什麼會聽到如此荒謬狂妄、卻又損己利他的話,從自己這位向來冷酷、自私且現實的義弟口中說出?
“……沈廷鈞,你必須解釋清楚。”
酒勁兒瞬間下頭,柳餘缺重新握住了他的手臂:“如果隻是你之前為我和複興黨所做的那些,根本談不上什麼‘不歸之路’!——你有很重要的事瞞着我,對不對?告訴我,你将來到底都要做些什麼!”
“未來之事不可預見。現在說這些,為時尚早。”
沈夜北任他拽着,既不抗拒也不掙紮,就隻是這麼神情淡淡的:“或者,你就當我是醉酒後說胡話吧。”
放屁!真正喝醉酒說胡話的人豈會像他這樣!
柳餘缺還想再繼續糾結,沈夜北就不再給他這樣的機會了。不動聲色地掙開他的雙手,披上外衣從床上走下來:“你這次來,隻是為了給我慶祝生日?”
“那倒不是。”
柳餘缺緊随其後,也走下床來:“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我這次來和上次可不一樣——這次我非但不會有求于你,反而還給你帶來了些你可能急需的‘好東西’。”
沈夜北再次輕笑了一聲。
“讓我猜一猜。”他背對着柳餘缺,瘦削修長的身形玉立于前,纖細的腰盈盈一握,幾與女子無異:“第一樣東西,是瘾藥。”
“……果然,什麼都瞞不住你。”
柳餘缺聳了聳肩,索性直言不諱:“上次一年份的藥想來也消耗殆盡了,這一次,我帶了兩年份的藥量以及藥劑配方供你參考。如此一來,你就可以不再受任何人的牽制了。”
沈夜北随便找了個椅子坐下來,面向他點了點頭,頗有些“大恩不言謝”的默契。柳餘缺于是續道:“至于這第二樣,則與西北戰事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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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黃酒:世界上最古老的酒類之一,酵母曲種質量決定酒質。源于中國,且唯中國有之,與啤酒、葡萄酒并稱世界三大古酒。此處為化用。
注2:白酒:白酒釀造技術是阿拉伯人通過西域在元朝時傳入中國的,由蒙古軍俘虜的阿拉伯士兵将蒸餾酒技術帶入中國。也就是說,元代之前古中國流行的都是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