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
初夏的京都城,一個相當炸裂的大新聞以總統府和憲警部為中心,逐漸向四周擴散開來:
本該在國獄裡“終身監禁”的沈夜北,剛剛關了兩三個月,居然就被“放”出來了!
不但放出來了,而且,還成了總統府的座上賓。大總統柳餘缺向全世界宣布,由于國家初建、統一大業初成,百廢待興,為了減少這一“過渡期”給國民帶來的陣痛,他以大總統令的形式,決定授予沈夜北繼續處理國家事務的權力。
——當然,這種授權并非“特赦”。所以沈夜北,現在是以“戴罪之身”協助處理國事的。
“哇靠,不是吧?玩兒的這麼花?”
“犯了這麼大的罪居然還能放出來繼續當總理?”
“說到底聯邦還是人治國家。法律?在這裡,就是個屁!”
對于此事,部分人抱着這樣看熱鬧加冷嘲熱諷的心态。可奇怪的是,更多的人則抱有更為積極的想法:
西北回鹘之亂,已有數百年曆史。曆朝曆代都想徹底平息那個地方循環往複的“叛亂--鎮亞--再叛亂”,可迄今為止沒有任何一個朝代真的能夠實現;如今沈夜北以極其殘酷、血腥但立竿見影的方式摧毀了這種治亂循環,對于生活在廣大内陸腹地的華族人而言,實則有百利而無一害。
沒有任何一個國度的絕大多數人,真的願意通過無限度的忍讓來換取與少數人之間的和平。以不平等換來的和平,永遠不會是真正的和平。
“罪在當代,功在千秋!”
如今在酒館裡喝酒吃肉的饕客們,提起沈夜北幹過的事,幾乎都會在豎起大拇指的同時加上這麼一句。
沒人認真的思考過這句話是從哪裡來的。大家隻知道,這句話聽起來就霸氣,朗朗上口極了!
秦兵走在京都城王府街街頭,頂着頭頂的大太陽望向天空。她手裡捏着的最新一期報紙上,頭版頭條赫然印着沈夜北受審那天從法庭走出來的巨幅照片。
這張彩色照片上,俊美到妖異的混血男子面容蒼白,瘦得身上單薄的常服都要挂不住了。修長的手臂被兩名憲警挾着,纖細的手腕上是明晃晃的銀色手铐,襯着白皙如血的皮膚,隔着圖片都能讓人在春末的暖意中感受到一股……
冰冷。
以及,平白無故的心疼。
這張照片,在過去兩個來月裡不停地出現在各大報紙、雜志的版面上,而且通常占據頭版頭條的位置。由于國獄戒備森嚴、外界無法獲知沈夜北目前的最新境況,所以這張“最後的照片”居然就這麼流傳至今,傳遍了整個聯邦乃至于全世界!
就在幾天前,陰陽縱橫道的道衆來報,說是現在經濟相對發達、消息相對靈通、民衆受教育程度較高的東南沿海和東部地區,社會上絕大多數民衆都認為沈夜北被判無期是判的太重了;甚至依據社會調查,至少百分之四十的受訪者認為他應該無罪釋放。輿論層面的支持者中,受過良好教育的年輕人占了絕大多數……
“首席,”當時,那個來彙報工作的道衆有些猶豫:“目前看,似乎絕大多數人都同情和支持沈先生,那之前在京都火車站、廣場上那些要求嚴懲沈先生的人,又是怎麼回事?”
秦兵從來不是一個專制的人,這件事,道裡所有道衆都知道,這也是他敢和她探讨問題的底氣。秦兵聽到這個問題也隻是微微一笑:“這是個好問題。我們之前做了什麼?”
?
道衆不明覺厲,但還是稀裡糊塗、老老實實的回答道:“回禀首席,按照您的吩咐,我們此前發動京都及其他各地高校大學生、市民為沈先生造勢發聲,支援沈先生脫困。此外我們還多方聯系社會名流為沈先生撰寫文章社論,從總體上形成輿論攻勢,向司法部門施壓。”
“所以,”秦兵微微一笑:“明白了嗎?”
道衆先是懵懂的看着她,随即反應過來。
——輿論戰。
原來大家都在玩兒輿論戰。
所以,直到目前為止,無論是想把沈夜北送進去的、還是想把他放出來的,沒一個是真正的“民意”。
民意,在有權勢的“強者”眼中,和“道德”一樣,隻是個工具罷了。民意這種東西,從來都不可能依靠其自身扭轉任何局面或者趨勢。
城裡套路深,我想回農村,嗚嗚嗚嗚嗚嗚。
“那……首席。”
面前這個身形嬌小的女子,目光深沉似藏山納海,蒼老的靈魂裝在了年輕柔弱的軀體之中,給他以一種一如既往的怪異觀感。道衆遲疑着,追問道:“我們接下來是靜觀其變,還是要再做些什麼?”
“女人。”
?
道衆發現自己面對這位“神秘莫測”的“愚者大人”時,一臉懵逼的時候越來越多了。什麼女人?首席是想說她自己本是個弱女子嗎?
“接下來的重點,是女人。”秦兵微微側頭,嘴角上彎,眼睛卻是不笑的。“是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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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現在。
就在秦兵在京都城裡閑逛的同時,新夏周刊辦公樓裡。
劉可珍最近請了好幾天的假。請假這種事本為人之常情,可放在她這個“工作狂”神色,可就相當反常了。作為最默默關心她的人,趙武陵也不由得工作時有些心不在焉,連其他看出來他反常的同事都跟着調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