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蔡啬苟就這麼稀裡糊塗的來到了前線，礁嶼。

他這不到二十五年的人生裡，從來都沒出過他所在的那個小城市，這還是他第一次“公費”來到幾千裡以外的地方，也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大海。

“我草，這破地方怎麼連信号都沒有？”

剛一登陸海灘，他就發現手機沒網了。其他新兵也面面相觑，有的小聲咒罵，但這麼點微弱的不滿情緒随即就被“教導官”的怒斥給掐滅在萌芽之中。蔡啬苟聽見耳邊有人小聲自言自語道：“不是吧，難道他們把自家的基站給炸了？”

“啥？”

方才說話之人是個戴眼鏡的青年，臉圓圓胖胖的，還留着小胡子，聲音卻堪稱嬌嬌軟軟。蔡啬苟一看他這張臉，腦海中立刻浮現出幾個不合時宜的詞彙來。

熊零？X都必吃榜？肛腸醫院尊貴白金級客戶？

……媽耶！哕。

蔡啬苟下意識的離他遠了點。他記得這個人是和自己一個班的，叫袁綏，但是大夥兒都更習慣叫他“眼鏡熊”。眼鏡熊敏感的注意到了他對自己的排斥，羞澀的笑了笑，氣氛一時有些尴尬。

“内個，”蔡啬苟下意識摸了把自己的臉，心想就自己這B樣兒，眼鏡熊再怎麼饑渴也不知饑渴到自己身上吧？“你手機也沒信号？”

“嗯。”眼鏡熊憂愁的皺起眉毛，頗有點黛玉葬花般的郁郁之态：“也有可能，是他們用了電磁屏蔽技術。”

蔡啬苟先是不屑的嗤了一聲，随即又問：“你是軍迷？”

“嗯。”眼鏡熊又“嗯”了聲，然後輕聲補充：“我之前是做IT的。”

敢情是個程序員啊！等等，“不是，程序員怎麼也來這鬼地方了？”

“我也……開戰前，我也成自由職業者了。”眼鏡熊腼腆的低下頭。蔡啬苟難得有些同情，可很快這微不足道的同情就變成了幸災樂禍：“啊？聽說你是名校本科畢業啊？怎麼着，也跟我們這群帶專出身的廢物一起當炮灰來了？”

眼鏡熊不說話了。蔡啬苟這才注意到，他眼裡逐漸泛起了淚花。

媽的死給。哭雞毛哭，跟個娘們兒一樣！沒種的東西。

“怕什麼怕！”眼鏡熊這一哭，周圍馬上就有熱血好漢站出來，慷慨激昂的（但在教導官的威壓下被迫壓低聲音）：“我們的航母就在身後，戰鬥機群和裝甲車、最新式火箭炮就在身後！還怕了他們那群好幾十年沒打過仗的Five不成？”

眼鏡熊還是在哭。他甚至越哭越傷心，仿佛自己馬上就要死了似的。

最後還是教導員走過來，二話不說擡手就給了他一拳，才成功止住了這位轉性熊版林黛玉的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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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第一座城市後，整個連隊很快就發現了不對之處。

簡單來說，就是預想中的抵抗沒有出現。他們所面對的，完全是一座空城。

連裡進城之前，連長先給所有人都開了個短會。蔡啬苟雖然文化程度不高，但最基本的曆史常識還是有的：

空城計嘛！連條狗都知道是啥情況，還用那幫當官兒的說出來？

“……嚴守戰鬥紀律，嚴守戰鬥紀律，嚴守戰鬥紀律！沒有命令不要離營，沒有命令不要離營，沒有命令不要離營，手機不要接打電話，無緊急情況不要聯網，違者軍法處置！重要的事情說三遍，都聽清楚了嗎？！”

教導官撕心裂肺的吼。

“聽清楚了！”

新兵們撕心裂肺的答。

散會之後，先遣軍團第一旅三營九連——也就是蔡啬苟所在的連隊，按照既定作戰計劃前往該市東郊安營駐紮。路上，情緒稍微緩和的眼鏡熊一直在歎氣，于是有好事者為了活躍氣氛，便開朗的問他：“唉，熊熊，你特麼又怎麼啦？”

“……”

眼鏡熊猶猶豫豫了半天，才擠出一句堪稱驚悚的谶語：

“撤退整個城市的居民，這麼大的動作，我們不可能在登陸之前不知情。我想，事情根本不像我們想的那樣簡單。”

有人立刻嗤笑反駁：“廢話。剛才沒聽教導官說嗎？之前俺們這兒已經知道消息了，隻不過衛星回傳信息沒那麼準。别他媽一天天大驚小怪杞人憂天的，怕啥怕啊。”

“哎，袁哥。”

蔡啬苟這時忽然起了興緻。不知為何，第六感告訴他，眼鏡熊這個死給好像真挺懂行的，跟他交流交流，說不定還真能對自己有好處：“你說，對面給咱們憋着什麼大招兒呢？”

眼鏡熊這次沒再說話。他抿了抿嘴，然後搖搖頭，一副杯弓蛇影兼諱莫如深模樣。

午飯過後，蔡啬苟背着槍走出臨時營房，準備去撒泡尿。正在這時，他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

“敵襲！是敵襲！”

有人驚慌失措的叫了起來。蔡啬苟兔子一樣跳了起來，撒丫子就往外跑。

——為什麼往外跑？

——廢話。對面的目的顯然是摧毀指揮部，不跑等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