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玫給沈佑私發了消息便在樓下逛會兒，大意是剛才買東西隻是由頭，既然說不清楚，回來僵持局面也難看。他倆本身相熟，能不能閑談胡扯些，把林扯走了，她再回來。
沈佑發來一個OK。
沈玫在旁邊一家小百貨店逛着擺件日用、試試帽子圍巾浪費着時間，又回到樓下便利店轉了轉，買瓶茶飲，正準備問問沈佑進度如何。
“沈玫。”
沈玫還在門口結賬，循聲望外，林齊琛站在店外，看着她，神色自若。
夠扯，有夠巧的。
沈玫在心裡槽了兩句，對店員說：“這個，給我結兩瓶。”
沈玫出來分他一支，結果發現林齊琛無手可接。兩手都提着沉甸甸的大禮盒。
“？”
這什麼情況，空手來做客還能薅這麼多東西走嗎。
“事情說完就走了。”林齊琛沒有再挑起剛才的話題，好像一切照常。看着沈玫盯着他手上的箱子便解釋道，“之前放在家裡的，該拿回去了。”
“是嗎。”
這幾個箱子沈玫也沒什麼印象，估計是放在沈佑卧室或者陽台儲物櫃的東西。
啊啊啊她一定要盡快做大掃除——！！
“剛才停車不方便，隻能停主街上。”林齊琛輕輕拎了下手裡的包裹，向沉默的沈玫求助，“幫我拿一下東西吧，隻要兩分鐘。”
沈玫應聲。
包裹比想象的還要重，沈玫随意伸出一隻手差點兒框不住這家夥事，幸好她反應快兩手都使上了勁兒，否則要麼砸到腳，要麼抽肩膀。
林齊琛别看柔柔弱弱的，還挺有力氣。她暗想。
好在幾步路的距離很短，兩人一路無話也不會尴尬。
林齊琛沒有打開後備箱，說放在後排更放心一點。林齊琛彎腰身子伸進去，認真擺正。這種大禮品盒就是麻煩，沈玫站在邊上心裡默默吐槽，等着林齊琛把她手裡的東西也接進去。
“謝謝。”林齊琛把東西全部放好，關上車門，向邊上的沈玫道謝。
“沒什麼。”舉手之勞。
“作為感謝，有空請你喝一杯。”林齊琛順口說着。
沈玫覺得他的客套也過于模闆化：“謝謝，以後有機會。”
“無雲茶酒館，如果你想聊聊，明天早上見。”林齊琛正視着沈玫，認真留下一句話。
不等沈玫反應，便揚長而去。
這人不聽人說話啊？！！
客套話聽不出來？
無雲茶酒館？之前沈佑提過的？
明天早上？
哪家酒館早上正常營業——
等等。
是要聊聊？
難道是，還有什麼要說的？還有什麼言外之意？
沈玫回了家，沈佑寬慰到她幸好跑了，不用面臨剛才尴尬的場面。
“？”
“齊琛哥問我借給你……她的東西放哪了，我也不知道。他自己找了半天。”如果完全不知情的沈玫也在，那被林齊琛問了，場面更抓馬。
沈玫想起來了：“剛才路上看到了，他拿了幾個禮盒。”
“那是裝東西随便找的盒子，太尴尬了，我不知道他們的事，就隻能齊琛哥一個人找——你床底下，陽台櫃子——找到些，但是沒找全——得找個時間把家裡收拾收拾。”
沈玫坐到沙發床上，一隻手不動聲色地觸進床縫，她把紙條和卡券紙都原封不動地放在原位。
東西都在。
“——找到什麼了？有沒有看到什麼特别的東西？”。
沈佑不以為意：“也沒什麼特别的……好像都是齊琛哥之前存在姐這邊的東西。”
“他到底做什麼的？”沈玫忍不住問出了口。
沈佑撓撓頭：“這個，你真得問他本人好一點。”
“是你不知道……還是不能說。”
沈佑叉腰，大吐一口氣，坦白：“隻能說，隐隐約約能猜到一點。”
但她并不全然了解。
沈玫想到那張紙條。
為什麼，
為什麼呢？
沈玫難得周天起了大早。
她迫不及待地要去茶酒館。
要聊一聊，看能聊出什麼東西。
沈玫沒有向沈佑透露，畢竟她能信自己就已經足夠，不用讓她再煩心自己和林齊琛的交涉。
無雲茶酒館在玉清河附近。不過路線有些偏，沈玫先打車到玉清河，再沿着導航步行一段。上午的商圈冷清很多，連司機都驚異大清早就來玉清河，問她昨天是丢了錢包還是手機。畢竟這些中午才開始營業的餐酒館能在上午開門就不錯了。
無雲茶酒館位置很偏，大門在邊街一條巷子裡。沈玫大概望了一眼，心覺空間不小。臨街順過去一排窗戶裝修成複古的木質推窗，各個窗口放着花草盆栽點綴，看起來就像是普通的臨街住戶人家，隻有主門口修了兩層台階，一旁側躺着“無雲”的招牌，木框玻璃門虛掩了半扇，裡面黑漆漆一片，什麼也沒有。就算從窗戶往裡望，也沒有動靜。
有沒有人啊……真的在營業嗎？
沈玫在門口猶豫了兩步，上前決定推門進去問問。正巧一個女人急匆匆往外走，差點和她撞了個滿懷。
對方定睛一看是沈玫，即将脫口而出的訓斥轉了回去，滿心歡喜地招呼着：“玫？你來啦，好久不見。”
“哈……”
對方挑染了頭發，紮着簡單的馬尾，穿着一身皮夾克，修身的長褲下，馬丁靴把地面踩得框框響。
所以這人誰啊？？？？完全不認識啊！
“這次酒怎麼樣？還不錯吧？對了，林哥已經到了。”沈玫沒搭話，對方就自顧自地說着。
“林哥……？他在哪？”什麼酒，她隻能挑着說。
酒，是那個談姐嗎？
“在裡面，老位置呢，我得出去辦事拿個東西，等會回來再找你聊啊～”對方大拇指向後面某方向指了指，又風風火火地跑遠了。
沈玫進了店内，環顧四周，空空蕩蕩。安靜得落針可聞，酒館的桌椅展櫃是簡約輕盈的鐵藝顯得空曠适宜，但整個空間的硬裝都是沉穩的木質風格，總讓她覺得自己又若有若無聞到了什麼香氣。
以為自己得一間間一桌桌地找人。至少目光所及之處是不用細看了。
林齊琛從某個角落現身，向她示意過去。
後面是一個隐蔽的樓梯，兩人走上二樓一個單獨的小包廂，這個位置還不錯，透過内窗可以看到酒館門口位置和一樓大廳的絕大部分。
？這大清早酒館沒人啊？還專門坐包廂啊？
“剛才小談才出去，你碰見了沒。”林齊琛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嗯。”沈玫順着聊呗。
所以那個人，确實是談姐吧。
林齊琛伸出手，示意她在對面的沙發坐下，然後再坐定：“今天隻有你一個人來嗎？”
“嗯。需要我問問沈佑嗎？”
桌上已經放了幾支飲料。
“不用。兩個人挺好的。今天怎麼過來的？”林齊琛把其中一支飲料推到沈玫面前。
“就是打車加上導航，車隻能到路上，得走進來。這個是？”
“都是普通的果茶。小談上午有事，沒來得及準備其他的。隻有我們兩個人，這幾杯喝完也沒事。”
“啊。挺好挺好。”沈玫點點頭，非常配合地捧哏。
“今天聯系你……隻是想聊一聊昨天的事。”林齊琛放松地後靠，讓沈玫不要太緊張。
“還需要聊什麼呢？”好喝，過來蹭一杯果茶……等會再多喝一杯，提前想想去哪吃個午飯。
當兩人都赴約了一場突然的約定，說明雙方都想聊下去。
林齊琛認真地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或者說——你覺得你叫什麼名字。”
“……？”沈玫蹙眉，向他虛起眼睛。林齊琛的意思，和昨天好像不同。
“如果沒有記憶，其實按你說的……無論你是否是另一個人。也沒什麼差别。”林齊琛解釋。
“……我，沒太懂你的意思。”沈玫眉頭皺得更深，深吸的一口氣憋在胸腔。什麼沒什麼差别，兩個人怎麼會沒有差别？沈玫隻覺得他們不在同一頻道上。
相比于沈玫的困惑，林齊琛釋然平靜得多：“……因為覺得，大概是吧，也許你确實不是她。”
林齊琛飄飄然一句話讓沈玫大受震撼。
“什麼？！——不對——你昨天那麼，怎麼突然就轉性了……”明明林齊琛是相信她的觀點了，可這下沈玫倒是有些摸不着頭腦了。
怎麼突然就變了？
不對，昨晚林就說今天聊聊，那豈不是林在離開之前就已經如此猜測定論了……？
林齊琛沉默。
答案：相信。
解題過程：略。
沈玫猶疑：“……所以你開始就相信了？”
林齊琛往後躺了幾分：“也不是最開始，”頓了一下，又說，“不，現在也沒有。”
耍猴嗎？
“……”
“所以，我們再聊一聊。”
“那昨天怎麼不細聊？”還害她周末早起！花錢打車！
打工人的通勤費很金貴的知不知道！
“雖然沈佑是你的妹妹，但是也不是所有事情她都知道的。”
“……是什麼秘密嗎。”
“算是吧。”
“連沈佑也不知道的……能和我說嗎？”她可不是原裝的beta沈玫。
“……可以。”
沈玫很好奇，但也同時感覺一種不安的氣息。
畢竟好奇害死貓。
但是。
喵喵喵喵喵！
我是貓貓我要問！
沈玫趁熱打鐵地追問了昨天的問題：“在此之前……你昨天說你也有事找，我們，那些事情我能聽嗎？”
“你沒有記憶，說了也沒用。”林齊琛搖頭。
沈玫賊心不死：“HO……說不定我是失憶人士，聽了能刺激記憶呢？”
不到黃河心不死。
林齊琛瞥了一眼，輕笑了一聲，問題及其模糊：“如果你想聽……那虹域提的那個事，你現在意向如何。”
“……呃，什麼紅魚……”紅魚，昨天他也提過，沈玫着實沒吃過。
“呵。”林齊琛攤手，有點諷刺着沈玫分明無用還非要為之。
沈玫沒聽過也能趕緊找補：“好吧，我理解我不知道，但這說明什麼，你們還有事情還沒談妥，對吧？那你更能相信我是另一個人，把這裡的沈玫找回來，我回我家，一切回到正常。”沈玫希望一切回到正常，她有她的容身之所，能夠回到屬于她的地方，beta沈玫也能回到這裡，beta沈玫的地方。
“正常，”林齊琛注視着她，緩緩開口，“在所有人看來，你，沈玫——一直很正常。直到現在。”
“……大家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沈玫喃喃。
如果所有人都覺得正常，而她又沒有beta沈玫應該有的問題，不是魂穿，不是轉生，那就是無縫連接，時空轉換？互換空間？amazing？
“……誰知道呢。也許在這裡的，隻有你知道。”林齊琛說。
林齊琛的語氣沒有起伏，好像一個問答機器，想從她的經曆裡找到這個問題的突破口：“所以……你當時怎麼來的，有記憶嗎？”
林齊琛問變化是從什麼時間開始的，沈玫也不确定。說自己某天一覺醒來好像就變了天了。但是每天上班拿工資才是要緊事，加上剛開始沒發現這麼多收不了場的亂子，也就沒顧得上。
牛馬刮風下雨要找棚，真正的牛馬暴雨傾盆也要上班！
“嗯……反正我記得我回了一次家——”
“至少來拿藥的時候，是你。回家是之後的事。”
“嗯。”
“還有呢？”
“還看了場劇……叫什麼名字來着，就什麼戀愛，時空，前兩天——”
“嗯。”
“而且我們還有搶演唱會的票——就是沈佑喜歡的那個歌手，但是沒搶到。”
“沒關系，還有幾個月才開始，真想看，還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