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在整首樂章快結束時，下面不知道哪個女生，鼓起勇氣大膽地扯着嗓子大喊了一聲——

“聖誕快樂！”

“祝你們永遠幸福！”

她的舉動惹得全場都轉頭看向她。

就連台上的安禹和宣弈也擡起眼望向了她。

尾音落下，樂章剛好結束。

說完她就哽咽了起來，旁邊她的同學扯扯他的袖子小聲又急切地提醒她，“今天是元旦，不是聖誕！”

女生懷着一腔熱血，眼淚嘩嘩往下掉，“我知道！你不懂！”

安禹懂，她應該不是對着他們說的，她真正想祝願的那兩個人，在她的心裡。安禹在台上用誰都聽不見的聲音回應了她：

“聖誕快樂。”

現在全場的目光都在這個女生身上，空氣仿佛都凝結在了這一刻，就連主持人也愣了，不知道該不該上台。

就在這尴尬的衆人摳腳的時刻，從觀衆席某一處傳來一個人清晰響亮的掌聲，不疾不徐，一下一下有力的拍着。

這一道孤單又堅定的掌聲首先帶動了兄弟團，他們本來被她的大膽發言驚到了——

這女的怎麼知道他倆是情侶關系的？

後來幹脆不管三七二十一用手做個喇叭放到嘴邊跟風：“祝你們永遠幸福——”

他們像是鼓舞氣勢一樣用力的拍着手，随着一陣一陣掌聲響起，整個禮堂被推到高潮，頓時掌聲轟鳴！

安禹和宣弈站到一起鞠了一個很深的躬。

擡起身時安禹下意識看向觀衆席的最後邊緣。

她喊的聲音很大，安禹很怕爺爺奶奶聽到，他想确定一下。

他看到兩個老人布滿皺紋的臉上仍然洋溢着笑意，奶奶還給他比了個大拇指。

他舒了一口氣。

老人家的耳朵都不太好使了，應該是沒有聽清吧。

他承認剛剛這個女生喊出來的時候他的心髒震了一下。

他還沒想好要怎麼跟爺爺奶奶解釋，甚至他都不打算解釋了，反正宣弈在他不在的這幾年都經常來探望爺爺奶奶，爺爺奶奶早就把他當家裡人了。

兩人下場以後朝着觀衆席走去，剛準備落座時，安禹看到剛剛那個跳開場舞的男生朝他們走來。

宋璟胸前的黑色綢緞領帶一晃一晃的，他剛将汗擦幹，領前大片的皮膚在禮堂頂光的照射下白的反光，他的瞳孔是天生的淺色，有點混血那味兒。

“好久不見啊小老闆。”宋璟朝宣弈眨了眨眼，臉上露出很明朗的笑，“不過我不是來找你的……”他朝着安禹伸出手：

“你好啊小學霸，我是宋璟，可以認識一下麼？”

安禹先看了宣弈一眼，出于禮貌還是跟他握了握手，不過一下就松開了。

“你好，安禹。”安禹臉上沒什麼表情，“剛才謝謝你。”

“你看到了？”宋璟挑起眉毛，有些小詫異，“你謝我幹什麼？”

“嗯。”安禹看着某個方向，“剛剛你為那個女生鼓掌，解了那個女生的圍，也解了我們的圍 。”

剛剛來自宋璟的第一道掌聲響起時，安禹看到了他。

宋璟擺了擺手：“嗨，小問題。”

“認識完了，還有事麼？”安禹精神高度緊張後有些疲憊，現在隻想靠着宣弈歇會兒。

而宣弈現在看起來有一些不高興的樣子，安禹就更想快點離開了。

“可以請你……喝杯酒嗎？”宋璟松松垮垮地彎着笑眼看了下宣弈，“就去他的酒館。”

宣弈：“……”

宋璟常去海邊酒館，他知道宣弈是那裡的調酒師和老闆，有時候一個人去無聊還會跟他聊會兒天。

“不用了，謝謝。”安禹很無語地握着宣弈的手腕繞過宋璟朝着觀衆席後面走了。

宋璟轉身依然帶笑，朝他揮手，“下次見啊小學霸！你的鋼琴很好聽！”

等倆人走了好遠，宋璟才又突然想起了什麼又喊了一聲：“老闆，你小提琴也不賴！”

一直把這一幕看在眼裡的陶也啧了一聲，“怎麼這麼沒眼力見啊這男的。”他再多說一句，就算安禹沒打他，他都要忍不住上去邦邦給他兩拳了。

安禹和宣弈都沒理他徑直朝最後一排走。

在快走到最後一排的時候安禹松開了宣弈的手腕，不知道為什麼心裡還是抖了一下。

“奶奶你們怎麼來了？”安禹問。

“聽你們學校今天有表演節目的，你奶奶非得來湊湊熱鬧，說什麼萬一能看見你上台表演個什麼節目呢。”爺爺哈哈一笑，“嘿還真碰上了！”

“不過那曲兒你倆彈得真好。”奶奶誇道。

安禹臉上的笑意突然淡了下去，下意識看了一眼爺爺，可爺爺表情沒什麼變化。

奶奶的發音聽起來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樣，而且語句連貫的程度也不太正常，不過字倒是可以聽清楚。

“謝謝奶奶。”宣弈十分客氣有禮的道謝，他将手搭在安禹肩膀上，他同樣也察覺到了奶奶出問題了。

“你們既然上台，怎麼不告訴我們一聲，不好意思來讓我們看呐？”奶奶說。

安禹其實都沒有想到，他們倆老人家會想看這種學校聯歡會，含含糊糊回答：“沒有……”

安禹他們差不多是最後一個節目了，他們結束以後整個聯歡會也差不多就到這了，屋子裡全部的燈都亮了起來，禮堂裡頓時沒有什麼秩序的混亂起來，人群都朝着出口湧去。

他本想說下次一定請他們來看，但是突然想起來自己已經高三了，這是最後一次在高中裡的聯歡會了，以後就不會再有機會了。

安禹看了一眼宣弈，他在想如何招架這個問題。

“奶奶，你想聽曲兒的話我可以随時拉給你聽。”宣弈彎着眼睛，笑得很好看。

雖然他們家沒有鋼琴，但是宣弈有小提琴。

“對，奶奶，他可厲害了，他拉的可好聽了。”安禹在一旁附和。

“行。”奶奶拍拍大腿，帶着點小孩子脾氣，“你從小就不如小弈會哄人開心。”

“嗨，”爺爺又插話，“他小時候就隻會皮。”

安禹想起總是被爺爺打屁股那段日子，尴尬的笑了笑，宣弈給安禹打圓場，“小孩子都很皮吧，長大了就懂事了。

奶奶瞪起雙眼，搖搖頭，“那可不是，你小時候可乖了，乖的跟個小貓兒一樣。”

安禹有些沒憋住，偏着臉笑了一聲，轉過來對上宣弈有些不知所措的害羞目光，笑意瞬間更明顯了。

“沒辦法，孩子都是别人家的乖。”安禹拍了拍宣弈的胳膊。

宣弈低下頭不再與他對視，臉上紅了一小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