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說的沒錯,宣弈小時候也經常去他們家,不闖禍不惹事,安安靜靜像個貓一樣待在他們家,雖然他們都知道他是福利院裡的小孩,不會趕他回去,但宣弈每次都按時到點就離開他家,不會給他們添麻煩。
倒是爺爺奶奶很希望宣弈能多留一會兒,吃個晚飯,或者直接跟安禹睡,每天一起上學。
他們知道安禹不太喜歡與人交往,跟爸媽關系也不好,好不容易有一個能這麼親密的朋友,能玩的這麼開心,老人家是樂意看他們天天在一起的。
可是宣弈太乖了,就是安禹親自哀求,也沒有留他吃過一頓飯。
他後來離開禮堂以後問宣弈,宣弈說,福利院的老師曾經告訴過他,與人交好的時候不可以給别人添麻煩,比如總是吃人的喝人的,這樣别人就會不喜歡自己了。而且尤其是在自己沒什麼東西能回饋于對方時。
宣弈很怕安禹不喜歡自己。
于是他一直小心翼翼的待在安禹身邊,做一個讓爺爺奶奶,讓安禹全家都會覺得很乖的小孩。
他也确實做到了。
安禹一直牽着宣弈的手,直到跑出學校,到一條無人的小路,旁邊吹過從遠山而來的風,他強烈跳動的心才緩緩平靜下來。
“宣弈,你剛才那會兒,沒生氣吧?”安禹支支吾吾問他:“就,那個宋璟……”
宣弈思索了一下說:“沒有生氣。”
“那就好,看你一臉不高興還以為你生氣了。”安禹松了一口氣,這口氣還沒松完,宣弈又說——
“就是有點難過。”
安禹:“?”
“當時有很多人都在,看你沒有表示更多的意思,怕你不想公開我們的關系,怕給你添麻煩。”宣弈低着頭,語氣委屈巴巴,“男朋友被别人撩了,還不能當場宣示主權,有些小難過。”
安禹的心髒簡直快要被捏爆了一樣,他毫不猶豫摟緊宣弈的脖子,語速有些快,“你随便宣示你的主權,我不怕,我不在乎,我甚至希望全世界都知道。”
宣弈沒有回應,空氣安靜了幾秒。
安禹心裡着急了起來,他從來沒安慰過人,不會哄人,這一上來就是哄男朋友,更是難上加難。
“我明天就發朋友圈,不,我一會兒就發,說你是我男朋友,我是你男朋友,别來找我喝酒,也别來找我男朋友喝酒,概不奉陪。”
時間又靜止了幾秒,就在安禹又要開口時,宣弈的肩膀微微顫抖起來。
“你哭了?”
安禹剛要放開宣弈看他是不是哭了,就聽見他“噗”一聲笑了出來。
“你!”安禹放開他,眼差點急紅了,“你演我?”
“什麼時候學會演戲了?”安禹往他肩上捶了一拳,“我以為你真傷心了,搞得我都不知所措,不知所雲了。”
宣弈笑得停不下來,眼淚快笑出來了,“對不起哥哥,我錯了,以後不會了。”
“宣弈,答應我件事好不好?”安禹突然很認真地看向他。
“嗯?”宣弈頸間的碎發被風吹得揚起,柔軟的細發在臉上掃動,那雙透着星紫的眼睛微微發亮,看起來極為溫柔。
“麻煩你以後……”安禹抿了抿嘴,湊近了他一些,但沒有看向他的眼睛,稍稍顯得有些不好意思,“經常來麻煩我好不好?”
宣弈聽後愣了愣,然後低頭笑了。
麻煩哥哥啊……
他揪下了自己綁着頭發的黑色發圈,細軟柔順的長發頃刻間散落在肩頸,然後把發圈遞給安禹,“那就先麻煩哥哥幫我戴着發圈咯?”
眼前的宣弈頗有一副搞藝術的斯文美人相,安禹臉有些紅的接過以後戴在了右手手腕上,不過一垂下手就會被白色的衣袖遮住,于是他把那隻胳膊的衣袖撸到了胳膊肘。
“嗯,這樣好多了。”安禹舉了舉右胳膊,十分滿意的拉着宣弈回了小酒館。
月悄悄挂上了夜空,一片清明的月光靜靜漂在海面上。
兩人回二樓換了衣服,打開空調穿上了簡單舒适的長袖T恤,樓下似是有一桌客人來了,吵吵鬧鬧的聲音從下面傳來,他們從樓梯上望去,看見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
安禹眯了眯眼看清那個穿着一身黑戴着個銀鍊子的男生,正舉杯和他那一桌的朋友熱鬧的碰杯。
“宋璟?”安禹表情有點不可思議。
“嗯。”宣弈在他身後扶着他的肩膀下去,“那幾個是經常跟他一起來喝酒的同學,可能是今天跳開心了,過來喝兩杯吧。”
安禹哼一聲,“他最好是。”
那邊不知道誰給宋璟指了指後面示意了一下,宋璟回過頭,臉上挂着放蕩的笑,舉起自己的酒杯,“小學霸,來喝一杯!哥請你!”
“老闆,幫忙再調一杯莫吉托!”
他一開口,後面的幾個男生就起着哄上來攬住安禹的肩膀把他半推半拉過去。安禹僵着身體回頭看宣弈,剛想開口,隻見他面無表情地走向吧台後,拿起了一個透明玻璃杯和什麼東西開始搗鼓。
安禹無語的開口:“我們……”很熟嗎,還沒說出來,宋璟就低聲說——
“離他遠點。”
“嗯?”
安禹表示不理解,差點把黑人問号甩臉上。
宋璟啧一聲勾勾手讓安禹離近一點,神秘兮兮用手擋着嘴說:“那小老闆,心裡有人了!”
安禹毫無波瀾挑了挑眉毛。
“哦?”
“哦。”
宋璟見狀皺起了眉,“你這小學霸是不是書呆子?腦子怎麼轉不過彎來,人家有喜歡的人,你别跟人走那麼近。”
安禹低眸笑了一聲,起了點興緻,想聽聽宣弈怎麼跟别人講自己的。
“那你說說看,你怎麼知道的?他心裡有誰了?”
“當然是跟他閑聊的時候知道的。”宋璟拿了一個幹淨杯子給安禹倒了點小甜酒,接着說。
“宣老闆有一個喜歡了很久的人,是個男生,他說他從很小的時候就喜歡那個男生,但是從來沒表過白,後來人家走了,好多年沒回來過。他就一直等着,等着他回來。”
安禹靜靜的聽着,抿了一口酒,覺得有些涼。
“其實我原本想追他來着,看他等得那麼可憐,那人連微信都沒留給他,也什麼聯系方式都沒有,電話,短信,什麼都沒有。”宋璟仿佛自嘲般笑了笑,“我當時想着,靠我這魅力,肯定能把他小白月光擠下去。”
“然後呢?”安禹問。
“然後我發現我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他擺擺手,“追了他那麼久,他連一個招呼都沒主動跟我打過。”
“那會兒剛喜歡上他的時候,每晚酒館打烊了以後我都會在窗外停留一會兒,像個變态一樣偷窺他。他不上樓,就隻是自己坐在吧台喝酒。”
安禹聽到這心裡有些不太舒服,不知道是因為宋璟的偷窺行為,還是知道了宣弈每晚都自己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喝酒。
“喝醉過嗎?”
“沒有吧?我記得老闆酒量挺好的。”宋璟看着天花闆回想了一下,“哎不對,好像醉過一次。”
安禹擡眼,“什麼時候?”
“忘了,大概兩年前吧,我記得他那天晚上沒開店,我在窗外站着看着他在裡面喝酒,喝的可能是比平時都要烈的酒,沒一會兒我就感覺他搖搖欲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