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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長大(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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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吧。”

其實他們最想的,還是能夠出去。

待在此處,他們讨論得最多的,就是逃出去的辦法。

既然在這裡面,無法自行逃出,那麼,就借助外界的力量!

所謂外界的力量,比如說,水翅人自己來開門!

阿傑說:“要不,等下一次有人送飯開門,我們一起沖出去?”

玉謠說:“也隻能這樣了。我不想吃這裡奇奇怪怪的東西,也不知道會不會死。”

他們靜心等待,什麼也不做。這樣長時間的煎熬,對于孩子來說,無疑是難熬的。關他們的小房子内沒有任何東西,前後左右空空如也。待在這樣的地方,無疑是浪費時間。

可是,他們什麼也不能做,隻有等候時機,等送飯的人來。

阿傑離開家人這麼長的時間,家人們是否已經開始尋找兩個孩子的下落。是否因為找不到他們而急瘋。阿傑因此還有一個擔心,就是被家長找到之後,是否會挨一頓打?

但總比關在這裡強啊。翅頭說,日後盤問。他們被關進來之前,看樣子翅頭是很生氣的。還威脅過會要他們的命。

所以,比起喪命,挨打一頓就不算什麼了。

同時,阿傑和玉謠約定,這次沖出去的計劃,隻能成功不能失敗。否則後果将不堪設想。說不定會有更嚴重的懲罰等着他們。

他們的神經緊繃,一刻也不敢松懈。

在這個地方待得越久越危險。待的時間越長,水翅人控制他們的時間就越長。失去自由的日子是難受的。

他們也不知道時間。這裡沒有鐘,沒有手表,更沒有手機。水翅人的文明,是否發明出了能看時間的東西?

他們時而站,時而坐,時而蹲。在這個小房子内忍受難熬的每一分每一秒。

他們盼望着送飯的時間快點到來。

在水裡生活的水翅人一般不用規規矩矩走路,像魚那樣遊泳着前進就很輕松。所以送飯的水翅人即使到來,自然也不會有腳步聲。

判斷送飯的水翅人有沒有來,隻能看門有沒有開。門一旦有動,他們必須立刻抓住機會,沖過去逃出去!這是唯一的辦法,也是唯一的機會。

知道了這一點,玉謠和阿傑便一直蹲守在門邊,寸步不離。若是門打開,必須要快,必須要沖。

他們已經想好了具體做法。

左燈右等,煎熬苦等。門終于有了動的迹象!

他們心跳加速,早已做好準備,就等這一刻的到來。

阿傑用口型數三二一,兩個孩子拼盡最大的力氣,雙手扒着門打開的那一端,猛地一拉!

送飯來的水翅人毫無防備,萬萬沒想到兩個孩子竟然會有這樣的舉動。拉開門之後,玉謠和阿傑迅速沖出小房子,再也不用待在那樣狹小的地方任人擺布。

他們撞上了送飯的水翅人。就像撞到魚一樣滑溜,一撞就擦肩滑過,并沒有撞個滿懷。

也許,長期生活在水裡的情況就是跟生活在空氣中不一樣。

後面的事兩個孩子都能料到,送飯的水翅人立馬大喊大叫:“快來人啊,外來者逃跑啦!”

一邊喊叫,一邊沖上去追。

玉謠和阿傑肯定不願意被抓回去,拼命地遊動,拼命地逃跑。

周圍水的環境依舊是被水翅人污染之後的渾濁灰。不是晶瑩美麗的紫色。他們多想回到那處美麗的紫色水域,這樣就能逃離,這樣就不會再遭受危險。

不一會兒,就有别的水翅人聞聲而來,加入追兩個孩子的隊伍。

對方人多,自己人少。而且,水翅人有翅膀,在水裡遊動的速度不知要快多少倍!

玉謠現在除了能遊泳,能像魚一樣在水裡生活,什麼技能也沒有。肯定是跑不過水翅人的。

眼看後面的水翅人離得越來越近,水翅人甚至表現出根本不愁抓不到他們的樣子。因為,他們有翅膀,借助翅膀的力量,要追上兩個孩子如同兔子追烏龜。

他們不愁,玉謠則愁。内心絕望不已。

就在這危險關頭,阿傑突然展開自己的翅膀,水花突然咕噜噜冒出一片,擋住了後面水翅人的視線。阿傑拉起玉謠的手,飛速前進。

有了阿傑的翅膀,兩人前進的速度快了不少。

阿傑帶領着玉謠,不是一直往前逃,而是一直向上遊去。

對,往上遊,一直往上遊。這樣就能甩掉水翅人了。他們要遊出水面,離開河水。

水翅人們緊追不舍。對于阿傑突然出現的翅膀,水翅人們短暫地吃驚過後,才反應過來繼續追。甚至短暫冒出阿傑是不是同類的疑問。如果是,那就不是外來者,就不應該當外來者關起來……

一切都沒弄懂之前,還是要追上。

阿傑在前面拼命努力,使出最大的力氣,爆發似地遊。隻要出了河面,就安全了。

一路膽戰心驚,驚險不已,好幾次差點被追上。這條河究竟有多深,還要遊多久呢?

玉謠沒有翅膀,被阿傑拉着的她也拼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在遊。兩個孩子的手死死抓着,誰都不放。要走就一起走,誰都不能落下。

阿傑内心焦急,想着還要多久才能出水面。遊的方向更垂直了,如同一根針直直向天的方向刺去。

勝利就在前方。勝利就在頭頂。

越往上,看到的就越明亮。阿傑知道,他們就要到水面了,就要能擺脫水翅人的追捕了。

他們用餘光看到後面有一個什麼東西光速般接近他們。不由得緊急回頭看,看清之後,心提到了嗓子眼。

原來是水翅人帶了工具,繩套一樣的東西,還有伸縮功能。那東西直直向後面一點的玉謠逼近。

阿傑反應迅速,握緊玉謠的手,拉着她靠近自己。一個急轉彎,兩個孩子偏離直遊路線。直直向前飛的繩套驚險與他們擦肩而過。

幾乎同時,兩個孩子沖出了水面,久違的空氣撲面而來。

同樣沖出水面的,還有水翅人的繩套。不過繩套佷快又落回了水裡。

阿傑帶着玉謠繼續向上飛。離水面越遠越好,離水面越遠越安全。

出了水,水翅人就再也追不上來。

往上飛了好一段,玉謠才敢往下看去。

隻見若幹水翅人像出水的人魚一樣,仰望着天上的玉謠和阿傑。隻不過人魚有魚一樣的腳卻沒有翅膀,水翅人有翅膀卻沒有魚一樣的腳。

兩個孩子終于安全。終于回到屬于自己生活的空氣中。

隻是,他們渾身濕透了。

現在又能俯視大地美景了。隻不過看到的河水不是之前美麗晶瑩的紫色,而是難看的渾灰。河面上也沒有飄着飛絮。這一片被水翅人污染的地方,美麗不起來。

玉謠沒有說話。阿傑也沒有說話。但他們心有靈犀一般,都決定返回老爺爺所在的地方,返回那一片美麗的紫色水域。

他們已經安全了。他們終于安全了。再也不用受控于水翅人的關押之中。

這時他們才關注到自身。這個時候,已經天黑,他們在夜色中飛行。

阿傑内心慌張起來。家長找不到自己,不知道急成什麼樣。即使找到,挨打肯定也免不了了。

該跟家長說自己去了哪裡呢?實話實說的話,他們會相信嗎?他們一定會認為自己不僅亂跑,還編謊話欺騙大人。他們都沒見過水翅人,怎麼可能會相信?

反正都已經晚了。再晚一點,又何妨呢?

所以先不回去,先到老爺爺那裡去。

也許這個時候,古鎮裡的人們都在家裡吃飯、聊天、看電視,這樣就沒有人發現在天上飛行的他們了。雖然不知道這條河的周邊有沒有人。

一直飛。不知飛了多久,下面一幕美麗的紫色映入眼簾。

他們知道,他們到了。

跟白天一樣,河水是美麗的晶瑩的紫色,河面上飄着淡紫色的飛絮。白天看就已經很美,黑暗的夜色更是把它們襯托得無與倫比。那裡沒有燈光,好似自身就會散發迷人的紫色光芒。

兩人終于再次踏上堅實的地面。習慣了在水裡遊動的他們,差點沒站穩。

他們尋找白天河邊的那棵樹。尋找那位老爺爺。

萬幸的是,老爺爺依舊坐在樹下,甚至跟白天一樣,坐的位置都沒改變。

阿傑立馬上前去,跟老爺爺說了他們的遭遇,說了水翅人。

老爺爺慢吞吞地開口道:“哦……河水會遭到破壞,興許就是因為水翅人吧……”

“那怎麼辦呢,”阿傑問,“要不,我們叫人來解決?”

老爺爺無奈地搖頭:“沒用的……”

阿傑和玉謠都不理解,這個沒用是什麼意思。

水翅人,究竟是不是真的人?他們又怎麼會說人話?難道是突遭變異?

阿傑和玉謠坐在老爺爺身邊,靜靜望着紫色河面上飄舞的飛絮。

白煙已經沒有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出現,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

老爺爺閉着眼睛,微微張着嘴,似乎在打瞌睡。

阿傑問:“爺爺,您家住哪?”

過了一會兒,老爺爺才道:“我家,這裡就是我的家啊……”

阿傑瞅瞅那棵樹,“您家在樹這裡嗎?”

老爺爺輕輕點頭。

但兩個孩子沒看到樹裡面或者樹的周邊有房子。

玉謠和阿傑不理解。但也沒有繼續追問。

當阿傑再一轉身,發現身邊除了玉謠,沒有任何一個人。

“哎!”阿傑驚叫一聲,“爺爺呢?爺爺去哪了?”

玉謠也手忙腳亂地起身:“爺爺去哪裡了!”

他們不知道,那位老爺爺是怎麼憑空消失的。

“可能……回家了。”

他們看到,那棵樹的葉子忽然大量凋零,如同下樹葉雪。緊接着,樹枝、樹幹、樹根開始枯萎,好像短短幾秒之内,從一個青壯年小夥子變成風燭殘年的老人。

樹一直萎縮、萎縮。直至縮小到跟一個孩子差不多高。這個過程,誰都無法阻止。

玉謠和阿傑内心忽然無比惆怅。老爺爺憑空消失,樹無緣無故迅速枯萎。他們似乎瞬間失去兩個朋友。

“怎麼辦。”玉謠說。

“不知道,回家吧。”

“嗯。”

他們離開的時候,沒有用飛,而是走。走沒幾步,玉謠問:“水翅人的事情怎麼解決?”

阿傑說:“不知道。反正以我們兩個的力量,根本打不過。”

老爺爺的心事,是否跟水翅人有關,是否是水翅人造成?

他們默契地回頭望了望平靜美麗的紫色河水,依舊晶瑩。上面的淡紫色飛絮依舊飄舞。

飄舞的速度很慢。似乎不願打擾到甯靜的夜晚。

也許,因為水翅人的存在,這樣美麗的河水過不了多久就真的如老爺爺說的會遭到破壞。他們不願意看到那樣的景象。希望美麗能夠永存。

他們一步步走。路上沒遇到任何人。甚至連房子也沒看到。

這一塊地方,不知道有沒有人住。

“你還認識路嗎?”玉謠問。

“雖然我不認識這裡的路,但我感覺我們不會迷路。”阿傑說。

兩人慢慢地走。既是對老爺爺的突然消失感到怅惘,又是因為想到河水會被破壞感到無力。

等他們終于走回白天見過的有熟悉感的古鎮,便聽到陣陣人聲。

仔細聽,似乎是尋人的聲音。

阿傑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這些聲音,一定是找自己和玉謠的。

一個古鎮居民看到了一起出現的兩個孩子,一個男孩一個女孩,立馬喊道:“喂!在這裡!”

漸漸地,越來越多的人聚集到這邊。阿傑看到有幾個飛奔過來的人影沖破人群,直直朝自己撲來。那正是阿傑的家長。

緊接着是帶有哭腔的聲音:“你到哪裡去了哇!去哪裡玩了啊!我們找了那麼久擔心死了……”

阿傑被家長的雙手鉗住肩膀搖晃。

另一個家長說:“身上怎麼是濕的?是不是去遊泳了?都跟你說過不要擅自下水遊泳,溺亡的新聞還少嗎。”

阿傑和玉謠被大人們圍着。有古鎮居民,也有家長們。

大家都沒有責備玉謠。因為玉謠是女孩子,大家認為玉謠是被阿傑帶着走的。

但如果玉謠的家長在這裡,也一樣會被自己的家長責備。

阿傑的家長對熱心的幫忙尋孩子的古鎮居民們千恩萬謝。大家看到孩子已經找到,才漸漸散去。

回到車上,阿傑依舊被家長們追問去了哪裡,為什麼全身都是濕的。阿傑隻說去了别處玩,其他的什麼也沒說。因為說了家長也不會相信,自己又不願意編謊話騙家長。

“你自己去就算了,還帶人家去。”這一點阿傑也被家長數落到了。

等車子駛入城市,駛進玉謠家也是阿傑奶奶家所在小區,久違的熟悉感撲面而來。剛剛在古鎮那邊的河經曆過的事,仿佛發生在很久很久以前。

仿佛恍如隔世。

這個國慶小長假,玉謠幾乎每天都跟阿傑在一起玩。十分珍惜一起玩耍的時光。因為小長假結束,阿傑就要回到自己家的城市去了。下一次見面,不知道還要等多久。

每一次見面兩個人都不會打招呼,碰到了就開始一起玩。分别的時候,也不會打招呼。隻要假期結束,玉謠便知道暫時不會再見到阿傑了。

他們沒有彼此的電話,沒有彼此的聊天賬号。因為家長給孩子買手機還沒有普遍。

至于未來還能不能再見,隻能随緣。

平時上學期間,有時晚上做夢,玉謠會夢見自己在天上飛。而帶着自己飛的,則是長有翅膀的阿傑。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玉謠馬上就要小學畢業了。即将長成一名中學生。

從初中開始,或者說,從即将小學畢業開始,玉謠就再也沒見過阿傑。有時放學回家路過阿傑奶奶家樓下,她會擡頭看看阿傑奶奶家的窗口。那裡的窗口永遠關着,永遠看不到有人出現在窗口。

她也不會主動去阿傑奶奶家敲門找阿傑。也許是因為不先見到阿傑絕對不去家裡找,也許是因為青春期到來的羞澀。

也許二者兼備。

這個時候,玉謠家裡發生了變故。有一天爸爸回到家,跟媽媽提了離婚。原因是自己想要一個兒子,而媽媽生玉謠的時候,因為大出血被摘除了子宮,再也無法生育。爸爸說,不希望香火斷在媽媽手裡。

爸爸想離婚,而媽媽不想。因為媽媽離開爸爸,生活質量會下降。比如,沒有自己的房子住。媽媽當初選擇早早嫁人就是為了有依靠,覺得嫁了人一輩子就高枕無憂。再給男方家生個孩子,自己的這輩子就穩了。

沒成想,因為生的不是兒子,媽媽的生活就要失去保障。她成天念叨要是玉謠是個兒子該多好。甚至恨死了玉謠,就是因為生了她才導緻自己無法再生育,天天咒着她死。

家裡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但自始至終,父母都沒有離婚。因為爸爸一直沒找到下家,幹脆先湊合着過。聊勝于無。

玉謠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一根幾厘米長的頭發掉地上,媽媽就能吼罵上玉謠五六個小時,導緻玉謠難以集中精力學習。

一個深夜,玉謠迷迷糊糊地醒來,發現爸爸壓在自己身上,一個激靈驚醒,拼盡最大的力氣起身,奪門而去。

這件事成了她心中永遠的陰影。

佷快玉謠初中畢業,上了高中,學習更加忙碌。因為有考大學的壓力。但家裡依舊沒有一處清靜的地方。

她依舊沒有忘記那個長有翅膀的男孩。他跟自己一樣大,一定也上高中了。興許是因為學習繁忙,才不回來的。

不知道阿傑現在怎麼樣了。

玉謠知道自己一定要努力學習,這樣才能決定自己的人生。

玉謠那天放學回家,父母又在進行激烈的争吵。争吵的事由就是煮東西時,媽媽讓開中火,爸爸卻去把火關小。媽媽發現之後,立馬開始驚天地泣鬼神的吼叫,口水四濺,面目猙獰,與爸爸吵得不可開交,誰也不肯讓誰。

父母在看到玉謠的那一刻,立即轉移怒火。

媽媽吼道:“生個女兒有什麼用,還不如養條公狗!”

爸爸也在氣頭上,看不出是說氣話還是認真的:“那你把她推下樓呗,摔死拉倒!眼不見為淨!”

媽媽真的沖了過來。沒反應過來的玉謠重心不穩,被狠狠一推,半個身子都被推出了打開的沒裝防盜網的窗外。

玉謠看到爸爸也怒氣沖沖地過來,助媽媽一臂之力,一起将自己推下了樓。

她墜落。失重感将她包圍。

摔到地面的那一刻,她将會死。

墜落的過程她忽然覺得被人抱住。一雙結實有力又帶有未退去的稚嫩感的手。抱住了她的後背,托住了她腘窩處。

空中公主抱。

她感覺自己不再是往下墜。身體運動方向改變,在空中劃了一道彎,向上飛去。

飛。這樣熟悉的感覺。

她看到在空中接住自己的,是一個男孩,俊朗的面部透着成熟男人的氣息。她感覺到這張臉的熟悉。

他的背後長着一雙翅膀。以前在古鎮那邊時,也見過這樣的翅膀。不過現在看到的這雙翅膀比以前看到過的更大,更□□。

她小聲試探着問:“阿傑?”

男孩低頭看了懷中的玉謠一眼,眼裡溢出笑意:“就不記得我了嗎?”

“你變化有點大。”

阿傑抱着玉謠飛行了一段路。最終在很遠的一個樓頂将玉謠放下。他終于接了玉謠的上一句話,問:“變好還是不變好?”

“大人說,變好看就好。”玉謠低着頭。

“哈哈。”

阿傑的聲音也有了變化,不再是孩子般的稚嫩,而是接近成年男性的低沉。

阿傑問:“你還好嗎?”

玉謠說:“我都墜樓了,你說呢?”

阿傑說:“要不,以後你跟我走吧。”

“你養我?”

“嗯!”

“不要,我要自力更生,才不要依靠任何人。”玉謠說。

玉謠又問:“你是怎麼及時趕到的?”

阿傑隻答:“我就是能夠及時趕到。”

阿傑收起背後的翅膀,恢複成普通人的樣子。

兩個人相對站着,靜默無言。

以前,兩個人差不多高。現在,阿傑比玉謠高出了一個頭加一個脖子。近距離說話便一個擡頭,一個低頭。

“你還記得那條紫色的河嗎?”玉謠開啟童年時期的話題。

“嗯,我後來又返回去看了幾次。”

“長着翅膀真方便。”

“哈哈,”阿傑輕輕一笑,“我又發現了一個秘密。”

“什麼秘密?”

“你跟我來。”

“好。”

阿傑展開了翅膀,牽起玉謠的手向上飛去。

阿傑竟然記得路。

他一邊飛,一邊用翅膀給玉謠擋蔭,一如當年那樣。

天下美景一覽無餘。

飛了很久,玉謠終于看到熟悉的場景。上一次見到,已經好幾年前。

那條河還在。隻不過,晶瑩美麗的紫色在逐漸變淡,河面上飄舞的淡紫色飛絮也所剩無幾。玉謠見此情景,深感惆怅。

當年樹下坐着的老爺爺已經不在。水翅人是否還在?老爺爺說,自己走了之後河就會遭到破壞。看目前河水的顔色,已經在被破壞之中。

被破壞變成的顔色,讓人想到水翅人生活的水域的渾灰。

可是誰也無能為力。

也不知道老爺爺給的丸子效力還在不在,是否還能讓不會遊泳的人像魚一樣在水裡來去自如。

阿傑在好幾年前就已經枯萎的樹那裡停下。現在玉謠和阿傑都已經長高,那棵枯萎的樹一點變化也沒有,還像一個孩子這麼高。

阿傑指了指樹根一個地方。

那裡有一個橢圓形的光滑面,光滑得如同一面鏡子,甚至能夠照人。但一看就知道,那一定不是人工弄的。誰也不知道它如何形成。

玉謠說:“這就是秘密?”

阿傑點頭,“剛開始我覺得奇怪,不知道怎麼會突然出現這個。但是後來發現,這裡是一個穿越口。”

“穿越口?”

“就是能把人帶回到過去。”

“這麼神奇。”玉謠不敢相信,但阿傑的樣子不像是開玩笑。

阿傑話鋒一轉:“你現在願意在這樣的家庭中生活嗎?如果不願意,可以穿越回去,改變自己的命運。”

玉謠不知道該說什麼。端詳撫摸着樹根那處橢圓形的光滑面。

良久她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啊。”

阿傑說:“很簡單,隻要你跳上去踩住它,你就會被吸進去,就能夠穿越。”

玉謠思考了一會兒,問:“你怎麼知道不會穿越到侏羅紀去?”

阿傑哈哈大笑:“恐龍的世界!”

玉謠選擇相信阿傑說的是真的。畢竟他在這個地方停留的時間比自己多,知道的也比自己多。

“我覺得我還沒那能力。”玉謠說。

“能力?”

“我想等以後再說。”

玉謠心裡已經有了一個計劃。

阿傑問:“難道你想在那樣的家庭中生活嗎?你爸媽意氣用事,把你推下樓也在所不惜。如果你能穿越到過去,讓自己不在這樣的家庭中長大,不是更好?”

“是。你說得對。但我穿越到過去也不知道該把自己放到哪裡長大。”

玉謠不敢再回到原來的家。怕父母看到自己,以為自己變成鬼魂來索命了,那個家将會更加雞飛狗跳,自己的生活更加悲慘。

是的。她決心自力更生。不依附任何人。

她還想上學。可是沒有家回了。學校要交的費用也是個問題。

阿傑強烈提議,自己家出錢供玉謠念完書。反正經濟條件允許。

玉謠最終不得不向生活低頭。但她說,你們給我的錢,我都會寫欠條,以後上班了會還。

玉謠一門心思學習。全身心投入學習。非常努力。

她的努力也換來了理想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她喜極而泣。

她即将成為大學生。漸漸步入自力更生。

玉謠抓住一切可以提升自己的機會,取得的結果喜人。

身邊的人強烈建議她繼續念研究生,但她拒絕了。她的心中,有自己的目标。

大學畢業,玉謠順利進入大公司工作,薪水也算滿意。

一邊努力賺錢,一邊還阿傑家的錢。佷快每一張借條的錢都還完了。

玉謠日夜不停地忙工作。忙賺錢。

大學畢業十年之後,她買了一套自己喜歡的大房子。她有了自己的家。

剩下的錢除了日常花銷,綽綽有餘。足夠再養一個人。

她想,時機應該成熟了。

她去找阿傑。阿傑也過了三十歲,卻一直沒結婚,甚至戀愛也沒談過。他試探性地暗示玉謠跟他在一起,玉謠每次都裝作不明白糊弄過去。

因為每當她想起小時候那個輕易哭鼻子的阿傑就想笑。

阿傑爽快答應帶玉謠到從前那條紫色的河邊。

枯萎的樹。

橢圓形的光滑面。

“你要穿越過去,找到小時候的自己了嗎?”阿傑問。

“嗯。”

“那你就想着你要去的年份就可以。”

玉謠輕輕一跳。雙腳并沒有踩在光滑面上,而是穿過了光滑面,整個人都跳了進去。

她選擇來到了自己會走路的那一年。之所以不去自己出生的那一年,是因為媽媽和剛出生的自己一定在醫院,也許會有看護的人,不好将自己帶走。

是的。玉謠要把小時候的自己帶走,自己養大。要給自己足夠的愛,足夠好的生活條件。

見到了幾十年前的場景。那時候還有很多地方未被開發,舊市場舊攤位還很多。視野也開闊,因為沒有太多高樓大廈的阻擋。

很快她就找到了自己。以及帶着自己的年輕時候的媽媽。

原來媽媽那個時候長這樣。

那個剛會走路的玉謠走得還不穩,媽媽卻把剛買的沉重的菜全部放到玉謠手上。媽媽自顧自地走了,小小的玉謠看見媽媽走遠,焦急地哭着追上去。但因為菜太重,人太小,一下子就摔倒,菜也掉到了地上。

媽媽回過頭見此場景,面部立馬猙獰,吼罵道:“你幹嘛連個菜都拿不穩!菜都摔壞了,晚上吃狗屁!”說完往小玉謠的屁股狠狠踹了一腳,力度太猛,小玉謠飛出兩三米遠。

小玉謠痛到哭不出聲,趴在地上木木張着嘴,眼淚大顆大顆地掉。看表情就知道有多疼,但是發不出聲。

玉謠見此情景,揪心不已,一點也沒猶豫就沖上去,将地上那個小小的自己抱進了懷裡。

原來小時候就已經被不好地對待。

玉謠再也忍不下去。既然已經找到小時候的自己,那就帶走吧!

對了,該怎麼回去呢?

空中忽然出現了一隻手。看那隻手的袖子,玉謠就知道那隻手的主人是阿傑。

玉謠毫不猶豫,一手抱着那個小小的自己,一手握住了阿傑的手。

周圍的人見憑空出現一隻手,還拉走了一個大人與一個孩子,驚呼聲不斷。那個大人和孩子就是玉謠和小玉謠。

但她不管那麼多。穿越到過去,就是為了把自己帶走的。

現在任務完成了。

玉謠将小時候的自己抱了出來。阿傑看到小玉謠,說:“長得好可愛,像你。”

玉謠說:“本來就是我嘛。”

六年後,阿傑依舊沒結婚,也依舊沒談過戀愛。玉謠曾經催過他父母該着急了,該找另一半了。他卻隻是看着玉謠傻笑。

玉謠家裡多了一個聰明開朗的小女孩,每天跑過來跑過去,有時會纏着玉謠陪她玩。玉謠認真地說:“我要賺很多錢,讓你和我都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絕不依靠任何人。你以後要努力學習,努力提升自己,用自己的努力換取自己想要的東西,知道嗎?”

小女孩忽然間安靜下來,明亮的眼睛看着玉謠,點點頭。

玉謠跟小女孩一起讀古詩,文言文。給小女孩講國内外的故事,教會小女孩很多東西。

小玉謠也叫玉謠。有時候她問玉謠:“我叫玉謠,都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玉謠說:“不管我叫什麼名字,我都會一直愛你。就像愛我自己。你也要愛自己,知道嗎?”

小玉謠還是點頭。

有時候小玉謠會問起自己的爸爸媽媽,玉謠都難以開口。告訴她真相嗎?對一個孩子來說似乎又……

不太合适。

她決定,等小玉謠長大之後,再決定要不要告訴她。

小玉謠變成了自己希望的樣子。比原先跟父母生活在一起的自己更優秀,更前衛,懂的東西更多。甚至讓小玉謠遠超同齡人。

阿傑也時不時買東西來看小玉謠。小玉謠問玉謠:“他是誰?”

玉謠回答:“我的朋友。你喜歡他嗎?”

小玉謠說:“喜歡。”

小玉謠長得跟玉謠越來越像同一個人。周末阿傑和她們一起出去玩,路人以為這是一家人。

有時候玉謠會對阿傑說:“你也該成家了。”

阿傑說:“你都沒有成家,我怎麼能成家呢?萬一你受到欺負,我不能趕到你身邊怎麼辦?”

玉謠說:“即使不成家,我也有個孩子陪我啊,”她往一邊玩耍的小玉謠方向努努嘴,“倒是你,你爸媽想要孫都想瘋了吧。”

阿傑隻是笑笑,不置可否。

“傑叔叔,你看那是什麼?”小玉謠噔噔噔跑過來牽阿傑的手,指着遠處的東西。

阿傑順着小玉謠手指的方向,給了同樣驚奇的回應:“哦,是哦,走,我們去看看。”

他将小玉謠抱到自己脖子上騎,跟無數同樣出來玩的老老少少擦肩而過。這裡一派幸福祥和的景象,有遊樂設施,有各種玩具,還有小電影院。

阿傑往小玉謠指着的方向走。那裡有各種顔色的小飛船,一會兒上一會兒下圍着中心旋轉。中心是一個花苞形狀的噴泉,一會兒出現熊的影像,一會兒出現鹿的影像,一會兒出現兔子的影像。新奇不已。

“想不想玩啊?”阿傑問小玉謠。

“嗯!”小玉謠開心地點頭。

阿傑回過頭問玉謠:“你玩嗎?”

“不玩。”玉謠搖頭。

阿傑和小玉謠在小飛船上玩得不亦樂乎,時而看看這個,時而指指那個,時而爆出不大不小的尖叫聲。

玉謠在外面給他們拍照。三個人臉上都露出了笑容。

玩了一圈下來,阿傑拉着小玉謠往小賣部走去,時不時回過頭照望一下玉謠。

出來的時候,阿傑手裡拿着一個草莓味冰激淩和一個巧克力味冰激淩。小玉謠手裡拿着香草味冰激淩,一邊出小賣部一邊認真地撕包裝。

阿傑把巧克力味冰激淩遞給了玉謠。玉謠笑道:“你還記得我愛吃巧克力口味的冰激淩啊。”

阿傑也笑道:“當然記得。不過小時候的你似乎不愛巧克力口味的啊。”他意指小玉謠的香草口味冰激淩。

玉謠說:“有一次我在家吃了一個香草味冰激淩,被媽媽看到,結果挨毒打一頓。她說,那是家裡唯一一個香草味冰激淩了,等會親戚家的小孩來,要給親戚的孩子吃的,結果卻被我吃了。身上的傷兩個星期都沒好,我疼了兩個星期以上。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吃過香草味的冰激淩。”

阿傑忽然心疼:“原來你小時候這麼可憐。”

小玉謠聽到了他們的談話,聽到他們似乎說到了自己,擡起頭來,眼神中有疑惑。

阿傑撫摸小玉謠的頭:“快吃吧。等會兒化了。”

小玉謠繼續弄冰激淩的包裝。弄好之後,開心地吃起來。

他們繼續散步。阿傑看到有糖葫蘆賣。糖葫蘆把子上的一串串糖葫蘆紅彤彤,果子大顆,外面裹的糖漿也多,光看就令人垂涎欲滴。

“我去買糖葫蘆。”阿傑特别殷勤,看上去心情很好。

但是,玉謠看到阿傑久久停在賣糖葫蘆那裡沒回來,便好奇跟了過去。

玉謠的反應跟阿傑一樣,震驚,難以置信。

扛糖葫蘆把子的老年人,他們似乎很多年以前就見過。老人身上穿的衣服,他們同樣很多年前就見過。

是那條美麗的晶瑩的紫色河水邊的樹下,坐着的老爺爺。看上去真的很老了,面部不少老人斑,手上的皮膚很黑,很多皺紋。

穿的衣服跟樹很像,褐色的外套,之間有一绺一绺的綠色。

老爺爺的眼睛如同兩個點,已經看不到眼白。偶爾眨一次眼,才知道他的眼睛是睜着的。

是。不能說很像。簡直跟當年看見的老爺爺一模一樣。

玉謠和阿傑看到賣糖葫蘆的老人的那一刻,都靜默無言。

日子一天天過去。小玉謠也在一天天成長。她被玉謠教育得很好,有禮貌,有氣質。

偶爾小玉謠還會問玉謠的名字,以及玉謠究竟是誰。

玉謠總是在心裡默默地想,我是長大後的你啊。

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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