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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天隕(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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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天,祁冰宇爸爸媽媽說要回鄉下的奶奶家一趟。祁冰宇知道父母平時工作很忙,若是沒什麼重要的事,不是過年過節一般不會去奶奶那兒的。

“你們去幹什麼?”他問爸爸媽媽。

“奶奶生病了,我和你媽得去一趟。”爸爸說。

“啊?生病?我也要去。”祁冰宇說。

“你不用去,你上學,有爸爸媽媽就夠了。等有時間再帶你去看奶奶。”

“好吧。”祁冰宇皺眉低着頭,隻好答應。

父母說走就走,幾乎是一下子的事。

再一次過上了父母不在家的日子。

爸媽走了之後,祁冰宇就開始悶悶不樂。這樣的悶悶不樂表現到吃飯裡,走路裡,與人交往裡。

肅丹問他怎麼了,他說:“我也很想回鄉下看望奶奶,我跟奶奶已經很久沒見面了,我是她最疼愛的孫子,她也是我最愛的奶奶。記得小時候,爸媽因為要工作把我送到奶奶家去,一直是奶奶照顧我。她會在炎熱夏天的午休在旁邊給我扇扇子讓我舒服入睡,在下雨天的路上背着我走,舍不得我淋濕。有什麼好吃的,她全部留給我……現在奶奶生病了,我放心不下,我也很想去看看她。”

肅丹:“哦,原來是因為這個呀。你奶奶真好,我理解你。”

又過了幾天,祁冰宇還是沒看到爸媽回來,加上擔心奶奶,他直接打電話到奶奶家去。他以為等會兒接電話的不是爸爸媽媽就是奶奶,順便可以跟奶奶說上話。

但是電話響了好久,就是沒人接。

祁冰宇再一次撥打同樣的電話。又是響很久,電話依舊沒有接通。

一種屋子空曠無人的味道忽然彌漫心頭。雖然此時看不見奶奶的景象,但心有靈犀般,隔着很遠的距離都能接收到奶奶家那邊傳過來的感覺——沒有人。

他改打爸爸的号碼。

電話接通了。一接電話,祁冰宇就問他們此時在哪。

“我和你媽媽現在在醫院。”電話裡是爸爸低沉的聲音。

祁冰宇問:“在醫院做什麼?”

爸爸:“你奶奶住院了。”

祁冰宇:“啊?奶奶怎麼了?”

爸爸:“現在還不知道,聽醫生的吧。”

他能聽出來爸爸的聲音有種魂不守舍的疲憊感。這樣的感覺讓祁冰宇有種不好的預感。

祁冰宇咬着嘴唇,接着放開:“爸爸,我想現在就去看奶奶。”

電話那一頭的爸爸沉默,什麼也沒說,但電話并沒有挂。他在等爸爸的回話。

爸爸沒有接祁冰宇的話題,隐約能聽到爸爸很輕的歎氣,爸爸說:“先挂了,記得好好吃飯,好好上學,好好讀書。”

後來回想起來,祁冰宇不記得是他先挂的電話,還是爸爸先挂的電話。

祁冰宇開始更挂念奶奶。跟爸爸通話之後不到一天的時間,他再次打電話去給爸爸。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祁冰宇先是問爸爸媽媽什麼時候回來,又問了奶奶的情況。

“奶奶去世了。她去世之前就昏迷不醒。”

聽到爸爸的話,祁冰宇感覺天塌了。

過了一會兒,他才開口說了自己的感受:“爸爸,我感覺天塌了。”

爸爸還沒說話,他又說:“我還想跟奶奶說說話,我想聽到奶奶的聲音,我好想奶奶!”祁冰宇眼睛泛紅,眼淚即将奪眶而出。不知爸爸有沒有從他的聲音裡聽出哭腔。

祁冰宇跟爸爸通完話,直接趴在桌子上嚎啕痛哭。哭得身子一抽一抽,涕淚糊了一臉。

肅丹和阿姨靜靜地看着,誰也沒說話。肅丹抽了幾張紙巾,塞進祁冰宇的臂彎讓他擦,以示安慰。

他哭了三個小時,還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大口地吸氣,大口地呼氣,接連不斷,樣子難受至極。

看起來已經不止單純地哭,而是出現了喘息的現象。

肅丹來到他身邊,說:“别太難過了,小心呼吸性堿中毒。”

祁冰宇慢慢擡起頭來,看起來已經哭累了,忍着哭腔問肅丹:“什麼是呼吸性堿中毒?”

肅丹說:“比如過度悲傷,呼吸又深又快,換氣量增大,導緻體内二氧化碳排出過多,就會引起呼吸性堿中毒。會出現呼吸急促、眩暈、手腳口唇麻木等症狀。”

祁冰宇:“我的嘴唇好像真的有麻的感覺了。”

肅丹:“你奶奶一定不希望看到你這麼悲傷的樣子。”

祁冰宇用肅丹塞過來的紙巾擦擦臉:“那怎麼辦?”

肅丹:“趕緊平複一下心情。我上地球的網看到一個說法說,奶奶不是走了,隻是去為你布置下一世的家了。”

祁冰宇忍不住又哭起來,眼淚嘩嘩地流:“你這麼說,我更加想奶奶了,嗚……”

肅丹看着祁冰宇哭泣的樣子,不知該說什麼,拿了包抽紙扔到祁冰宇跟前。本來想提醒他為了身體注意哭的程度,但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他應該有分寸。她想。

不久後,爸爸媽媽回來了。他們神情淡漠,看不出悲喜,也不多語。

“兒子,明年清明節,我們去看奶奶。”爸爸說。

祁冰宇或許已經将悲傷宣洩完,再也沒有多餘的力氣哭泣,木木直視爸爸的眼睛,點頭:“好。”

日子又回歸平靜。

大人工作,孩子上學。

除了節假日,每天如此。

一個晚上,阿姨發現醬油快沒有了,說得去買新的醬油備用。

祁冰宇馬上跳出來說:“我去!讓我去買吧!爸爸,媽媽,我想去,讓我去嘛。”

媽媽一眼看穿:“你是不是想去買零食?”

祁冰宇扭扭捏捏,笑着說:“哎呀,我是去買醬油,零食隻是順便買而已。媽媽讓我去,給我去好了!”

媽媽抿嘴歎氣,無奈:“那好吧,你注意看路哦。”

“好!”祁冰宇笑得見牙不見眼。

他還叫上了肅丹。肅丹放下雜志,跟他乘電梯下樓。

兩人在夜色中行走,前往超級市場。

祁冰宇推了一輛購物車,首先直奔醬油區,把必須要買的給拿了。

接下來才去逛零食區,邊看邊逛。好吃的,拿!喜歡吃的,拿!當下看順眼的,拿!每個零食貨架都看了個遍,吃的、喝的、包含玩具的零食全都有。

“肅丹,你想吃什麼零食都可以拿,我付錢。”祁冰宇對肅丹說。

肅丹搖搖頭:“我不愛吃零食。”

祁冰宇有點恨鐵不成鋼:“為什麼,零食這麼好吃。唉,我恨不得把全部零食都搬回家。但是不行,首先搬不動,其次我媽會罵我。”

祁冰宇繼續選零食。

他看了看購物車,感覺快要裝滿了。也不知道這麼多能不能拿得了。最終決定就要這些。

推着去結賬了。

拿東西的就隻有兩人。祁冰宇有點後悔買了太多。這麼多,這麼重,拿回家一定很困難。

他隻能硬着頭皮拿。也不好意思讓肅丹拿太多,畢竟都是自己選的零食。除了醬油。

祁冰宇拿得挺費力。肅丹看上去拿着沒有那麼費力。或許她隻是沒表現出來拿的東西很重。他猜想。

原路返回。

回家的路途中看到一隻貓,是一隻狸花貓。

路燈下一隻狸花貓等在幾級台階下面,祁冰宇和肅丹就站在旁邊,它也不怕人。一輛小汽車從台階的上面駛了過來,貓立馬竄走。小汽車停好之後,車上的人離開,貓又出現了,走上台階,貼着台階上的另一段台階走遠,消失在視線中。

同校的六年級有一個哥哥,名叫曾取,沒事總會到樓下的五年級玩耍,與五年級的男孩們聊天,談天說地。雖然差了一個年級,但他看上去跟五年級沒有代溝,也不會因為人家比自己低一個年級就看不起。

五年級的女孩子們也經常在五年級這層看到那個六年級的哥哥。五年級不同班的男孩子們會圍着那個哥哥嘻嘻哈哈聊天。

那個叫曾取的哥哥跟他們說過自己的叔叔:“我叔叔他是那種在路上看到老鼠竄過,會突然喊一聲:‘喂!老鼠’,然後追過去把老鼠踩死的人。他永遠雙手插兜,穿一雙黑色翹頭皮鞋,身上有種痞裡痞氣吊兒郎當的氣質。”

五年級的男孩子嘻嘻哈哈地說:“我好想見見你叔叔。”

另一個男孩子說:“你叔叔是什麼生物?”

聽到被這麼問,曾取也并不生氣,繼續樂呵呵跟他們吹牛。

某天早上,祁冰宇到了學校,剛放下書包,沈聰昊就緊張神秘地跑過來說:“哎,你知道那個事沒?”

祁冰宇一頭霧水:“什麼事?”

沈聰昊:“六年級的那個曾取啊,他跳樓了。”

祁冰宇這個班的同學自然也認識曾取。他和班裡男生也跟曾取說過話。祁冰宇感到格外突然,好好的怎麼突然發生這樣的事?

“為什麼跳樓?”祁冰宇震驚地問。

沈聰昊:“聽說是他媽媽答應來學校接他,但是最後沒有來,他就一個人回去,接着去到三十二樓的頂樓,直接就跳了。電視台的人都來了,他媽媽在樓下哭得傷心欲絕。”

祁冰宇:“啊!那他……”

沈聰昊:“死了。”

祁冰宇:“前不久還看見他還好好的,還跟斌子說過話,怎麼說沒就沒?”

不知同學們都從哪裡知道這個消息,大家全都聚在一起議論,說什麼的都有。

有的說可能是曾取的媽媽關心不夠,有的說曾取的媽媽給他太大壓力,有的說曾取心理承受能力太差,有的說還好沒死在學校,不然學校得擔責了。

或許,全校都在議論。

班長趙萱是最快叫停的人:“逝者安息,大家不要再說了。”

也有在議論的同學彼此說:“不說了,不說了。”

這時班主任呂老師給大家上了一堂有關珍愛生命的課。

私底下,祁冰宇跟肅丹說了曾取的事。

隻是祁冰宇沒想到,肅丹會這樣說:“跳樓就跳樓呗,優勝劣汰,适者生存,就算今天不為這件事跳樓,明天也會為那件事跳樓,會跳樓的永遠會跳樓,你管呢。”

祁冰宇震驚地看着肅丹,久久不語。良久才緩緩道:“肅丹,你好冷血啊。”

肅丹:“那能怎麼樣?他從三十二樓跳下來,你在下面徒手接,連你一塊兒砸死得了?别人的命運,你不要幹涉,省得引火燒身。不要去管别人,無論别人怎麼樣,你永遠首先得自保。”

祁冰宇不知該說什麼。他隻覺得,肅丹的思維,理性到無情。

她說話的時候,眼尾有種陰狠的冷意,逼近絕情。

他說:“都說男人理性,女人感性。我怎麼感覺在你和我之間是反過來的?”

她說:“标簽與個人無關。”

他說:“也許是吧。”

一個周末,阿姨有事請假回家,早餐便沒有着落。

祁冰宇早晨起床後,看到飯桌上空蕩蕩,沒有像以往準備好的早餐,也沒看見阿姨的身影。爸爸出去了,媽媽還在房間裡,可能還在睡覺。

他敲了敲媽媽的房門。然後推門進去。

“媽媽。”他走到媽媽身邊。

“嗯?”穿着睡衣的媽媽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應。

“阿姨不在,我們吃什麼呀?”

“你自己解決咯。”媽媽眼睛都不睜,懶洋洋翻了個身,繼續睡覺。

“媽媽!媽媽媽!”祁冰宇直接爬到床上去,撒嬌地搖晃媽媽。

媽媽睡得頭發亂糟糟,樣子慵懶疲倦,勉強把眼睛睜開一條縫,說:“不要打擾媽媽,媽媽工作很累的,讓媽媽休息,乖。”

接着,媽媽爬到床頭櫃邊,拿出兩張粉色鈔票,遞給祁冰宇,另一隻手揉了揉眼睛,問:“夠不夠?這是早餐的錢。”

祁冰宇欲言又止。媽媽又拿出一張粉色鈔票,疊加給祁冰宇。祁冰宇見狀,猶猶豫豫地接過來。他想說什麼,卻在看到媽媽沒精打采需要休息的樣子後,什麼都沒說。

他在離開媽媽房間前,朝媽媽的方向說了一句:“媽媽,你也要記得吃早餐啊。”

媽媽沒有回應,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側躺的身子微微起伏,均勻呼吸。

他走出房門,輕輕把門帶上。

他去敲肅丹房門。他知道肅丹一定更早就起來了,說不定此時還在獨自看書。

門不一會兒就開了。肅丹的發型一點都不像剛起床的樣子,她的狀态看上去至少起床好一段時間了。

她手裡拿着打開的還在看的書,直接面對着祁冰宇。

“阿姨不在,沒人做早餐,我爸出去了,我媽還在睡覺,就我們兩個,走去吃東西吧?”他說。

“好。”肅丹點頭,把書放回房間櫃子上。

祁冰宇洗漱完畢,就準備跟肅丹一起出去。肅丹早就在門邊等着了。

早晨的太陽金燦燦,照耀着世間一切。若是有睡眼惺忪的人暴露在這樣的自然亮度環境下,沒一會兒也會被充分喚醒。

是個非工作日,路上人來人往,各年齡段的人都能看到。孩子不上學,所以能在這個時候看到孩子;大人不上班,所以能在這個時候看到大人。早就退休的老人就不用說了,一天到晚都有空,趕早的,出來曬太陽聊天的都有。

路邊的商店也開門了。還早,裡面沒什麼顧客,隻有店員在悠閑工作。

兩人在人行道上走着。靠車道那邊一排的樹供遮陰,隔段距離就有一棵樹。隻是無法像建築那樣遮得一絲不漏,還是有陽光穿過樹葉與樹枝之間的縫隙照射下來。要麼斑駁,要麼一整塊都有陽光。

“肅丹,你想吃什麼?”祁冰宇問。

“你吃什麼,我就吃什麼。”她說。

“可我也不知道吃什麼。”他隔着口袋摸了摸,感受裡面幾張粉色鈔票的觸感。

或許是還沒決定好吃什麼,兩人便一直走,一路看。

路上有商店,也有現賣的新鮮食物。吃的東西基本都有。但都沒想好要買什麼。隻能繼續走,繼續望。

“你餓不餓?”祁冰宇擔心肅丹餓了。

“沒感覺到。”肅丹說。

“我也是。但還是要吃東西,不管餓不餓都得吃。唉,吃什麼呢?”

“别歎氣,會變老。”

祁冰宇忍不住笑:“真的嗎?那不歎氣了。”

越走越遠。他們都不知道已經走到離家有多遠的地方了。

兩人都默契地在走。吃東西似乎是件并不重要的事。

路過一家又一家有早餐賣的店。吃的,喝的全都有賣。但,他們隻是經過,并沒有駐足。

一直走到鲸灣路。

祁冰宇終于頂不住,問肅丹有沒有想吃的東西。肅丹隻是簡單說沒有。

“還是吃吧……現在是真的感覺到餓了。”他說。

祁冰宇走到哪,肅丹就一起到哪。他在選擇吃什麼,她跟着他一起。

看到一家裝修不錯的面館,祁冰宇擡頭看了看招牌,寫着燈淘面館,問:“肅丹,要不要吃面?”

肅丹也不挑。也許他說什麼她都沒意見。“可以。”她說。

兩人一起走進店。店内裝修确實是不錯,面的價格在此類食品中算不上便宜。但看到店内顧客吃的面上,肉鋪了很多,看上去好像很好吃。

兩人各自點了碗面。祁冰宇有種錯覺,肅丹不管吃什麼都不重要,自己吃早餐是一定要吃,她吃早餐隻是打配合,就好像吃不吃問題都不大。

這是從她看菜單以及點餐的狀态看出來的。

但他也沒有想太多。他是真的感覺到肚子餓了,真的走不動路了,真的需要吃東西補充能量了。肅丹或許隻是比自己淡定呢?

他們在等餐的時候,店裡一個顧客突然加大說話聲音。衆人目光被吸引過去。

那是個四五十歲的女顧客。女顧客看上去是突然崩潰般,朝對面的年輕女子拍桌子,嘴裡在說:“我知道我錯了行了吧?以前媽媽總在别人面前說你壞話,但也是為你好啊!不說你怎麼改正?可能媽媽說話傷人了一點,但是脾氣上來誰控制得住?你不能因為媽媽就對弟弟不管不顧,你是做姐姐的,弟弟是你的親人,他要結婚,你有能力就應該幫他買房,你不能那麼冷血啊!為什麼錯了不能被原諒?你不能那麼毒!”

聽女顧客說的話,再看對面年輕女子的長相,兩人應該是母女沒錯了。

也許年輕女子并未打算說什麼,但看到那麼多人投來的目光,原本雲淡風輕的她還是說了:“我從小你就把我當草,把弟弟當寶。就因為一個性别,區别就那麼大?小時候哪次你不是把雞翅、雞腿留給弟弟,哪次不是我撿他吃剩的?我第一次完整地吃到一個雞翅,還是同學分給我的。弟弟要什麼你砸鍋賣鐵滿足,我要什麼你可勁推脫,說一個女孩子家家哪那麼多講究,可我隻是需要一支老師讓買的熒光筆你都不給,就因為我是女孩兒?你看弟弟都被寵成什麼樣了,賭了之後就會躲。這次我不會再幫他還賭債了,房子我也不會幫他買!”

年輕女子的媽媽幾乎咆哮:“媽媽錯了還不行嗎?媽媽真的錯了,你為什麼就不能原諒媽媽,為什麼要把對媽媽的恨撒到弟弟頭上?你就那麼惡毒嗎,認錯了都不原諒,小心你以後生活過不好!”

年輕女子沒說什麼。或許是覺得無語,或許是面已經吃完,隻留下碗裡殘餘的湯,站起來,朝門外走去。

那名四五十歲的女顧客跟了上去,在年輕女子後面一邊叫嚣說些認錯的話,一邊罵罵咧咧補刀。

她們離開了店。玻璃門被關上。聲音也被隔絕在外。

祁冰宇和肅丹跟其他顧客一樣目睹這過程。他們的面也做好了,端着點的面到一張桌子上。

兩人坐了下來,拿起筷子,準備吃面。

肅丹說:“其實那個大姐姐的媽媽并沒覺得自己錯。她說自己錯了,隻是從謀取利益的動機上出發,目的是讓大姐姐繼續付出。一個人但凡做了這件事,她内心都不覺得這是錯,要是覺得是錯的,就不會這麼做。”

祁冰宇:“一定是這樣?認錯都是假的?就沒有例外嗎?”

肅丹:“有啊。比如說不小心踩到别人說的對不起。踩到别人不是本意,隻是不小心。”

祁冰宇:“所以隻有不是本意的認錯才是真的覺得自己錯。但凡刻意這麼做了的,認錯隻是作為達到某些目的的手段而已?”

肅丹:“嗯。”

祁冰宇把面上邊鋪得滿滿當當的肉撥過一邊,撥了好幾下才基本撥完,才看到一部分面條。他夾起一筷子面,吸溜進嘴裡。

實在太餓了,肉等會兒再吃,先吃飽腹感來得比較快的面充饑。

肅丹則先夾了一塊肉吃,細細品嘗香肉滋味。再去吃面。

色香味俱全且肉很多的面。完全對得起價格。

祁冰宇一下子連吃幾口,饑餓感趕跑了些,才發覺面還欠一點味道。于是捧着自己那碗面走到調料區,打算放點調料增味。

不知為何,肅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着祁冰宇。從他從座位起身那一刻起,走去調料區全程,就一直看着。

看着他把自己那碗面放在一罐罐調料旁邊的台面上,看着他拿起調料罐上的小勺子,準備加料……

肅丹突然急對祁冰宇道:“别碰!會觸發新物質誕生公式!”

準備要把調料舀進自己面裡的祁冰宇聽到肅丹的話,停下了動作。拿着舀了調料的小勺子的手懸在半空。

他回過頭去看肅丹,一臉疑惑,最終還是沒有把調料加進自己的碗。

“怎麼了?”他問肅丹。

還沒等到肅丹的話,就有一個穿綠衣服的男子迅速拿過祁冰宇剛剛放下的調料勺,一氣呵成把調料加進自己的碗裡,而後端着自己的面回位子上吃。

祁冰宇不知為何,忽然間沒有心情加調料了,端着自己那碗沒加調料的面回到位子上。

肅丹一臉凝重,看上去根本笑不出來。

祁冰宇随意朝一個方向望了一眼,又望向肅丹:“你剛剛說什麼?”

“新物質誕生成功了。”肅丹說。看不出悲喜。

“什麼新物質誕生成功了?”祁冰宇一頭霧水,“不明白你說什麼。”

他将一口面送進嘴裡。沒有加調料,饑餓感不再強烈,自然又覺得面的味兒不夠了。他說:“你為什麼叫我别碰?别碰調料?”

肅丹:“嗯。你舀的那勺調料剛好3.14159265358979克。若是放進了面裡,便滿足了新物質誕生的最後一個條件。但雖然你沒放,後面的人卻剛好放了3.14159265358979克的調料,新物質還是誕生了。”

祁冰宇難以置信:“這個數字,那麼準确的嗎?”

肅丹:“就是那麼準确。多一點點或者少一點點新物質都無法誕生。剛才那個穿綠衣服的男子,舀的調料重量剛好卡在3.14159265358979克上。這個數值的調料一旦放了,便會誕生某種新的物質。”

祁冰宇:“我剛才放的調料重量,也是剛好3.14……多少克嗎?”

肅丹:“對。”

祁冰宇:“會誕生什麼物質?這個物質對我們有什麼影響嗎?”

肅丹搖搖頭,“我總覺得不是什麼好的物質。至于影響,現在還是個未知。”

祁冰宇:“你說這是誕生新物質的最後一個條件,那之前的條件是什麼?”

肅丹:“有可能是有若幹人吃飯前沒洗手,有可能是有若幹人吃了沒熟的肉……總之,一批又一批的人在不知道的情況下制造了一個又一個新物質誕生的條件,都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往新物質誕生的條件上滿足,而這最後一個環節,便是放了剛好3.14159265358979克的調料。”

祁冰宇聽了肅丹的話,緊張地看了看周圍。但好像沒感覺有什麼變化,也沒覺得有哪裡不一樣。

新物質……是什麼新物質呢?

祁冰宇吃着面。他想加調料的心情已經大打折扣。少一點味道就少一點味道吧,反正都能吃,面味道本身就很好。

一口接着一口吃。一筷子一筷子夾起來吃。吃面,吃肉,喝湯。

祁冰宇還有兩口就要吃完,肅丹還沒吃的部分比祁冰宇多一些。他看了看肅丹的碗,又看了看自己的碗,以察覺不到的動作放慢吃的速度。

他悄悄地等肅丹。

也許肅丹是不知道的。

祁冰宇擡起頭一秒鐘,看到的是肅丹低頭吃面的模樣。好乖,好靜。是這個年齡段的女孩會有的狀态。

他怕被人發現,或者引人注意,所以隻敢看一秒。一秒後,他也低下頭專注自己碗裡的面。

沒多久,肅丹吃幹淨了碗裡的面。祁冰宇問她面夠不夠,她說夠。他問飽沒飽,她說飽了。他問要不要喝點什麼,她說不需要。

“冰箱裡有喝的。”祁冰宇指了指店裡裝玻璃門的冰箱展示櫃。

“我知道。”她說。

祁冰宇:“你真的飽了嗎?沒飽可以再點一碗面。”

肅丹:“飽了,一口都吃不下了。我吃這麼幹淨,是為了不浪費糧食。”

祁冰宇:“真的飽了嗎?可别餓着呀,不要不好意思。”

肅丹:“我是真飽了,你要是沒飽,你就再吃一碗,我等你。”

祁冰宇:“我也飽了。這面本來就是大人的量,我們小孩吃,肯定飽到撐。你還要吃什麼或者喝什麼,我去買。”

肅丹:“我就不用了,你買你的就好。”

祁冰宇:“我?我沒有什麼要點。你還要吃什麼面嗎?”

肅丹:“你怎麼那麼啰嗦呢?跟老太太似的。”

祁冰宇撓撓頭,龇牙:“老太太是女性,我是男的。”

那名穿綠衣服的男子從冰箱展示櫃裡拿了一瓶水,去收銀台付錢。之後直接擰開瓶蓋,喝起水來,咕嘟咕嘟地吞。

本來誰都沒注意這個普通的顧客,誰都不去注意這個喝東西的動作。但當綠衣男子因為喝得太急,導緻水灑到地上之後,整個店的人都聽到了他的慘叫。

“啊——”就這麼一聲突兀的怪叫男聲,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顧客們停下了吃面的動作,等餐的人紛紛扭頭去看,店裡夥計暫停手裡的工作。大家齊刷刷望向那名綠衣男子。

綠衣男子用蹲的姿勢捂着自己的腳,表情痛苦。他的水掉在地上,滾動幾圈,流了一地。

見他一直痛苦地捂腳不起來,一名夥計上前詢問:“帥哥,你怎麼了?你還好吧?”

“痛……好痛,像被火燒,好痛!”綠衣男子死死抱着自己的腳。而後把手拿開,看到了手捂着的地方皮膚潰爛,流血流膿,樣子可怖。

誰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是呆呆地看着這個綠衣男子坐在地上因為傷口的疼痛哀嚎。

“您的腳怎麼了?”夥計看傷口像是新鮮的,問。

綠衣男子皺着眉,忍着疼說:“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剛剛喝水,水灑了一點出來濺到地上,又濺到我腳上,我的腳突然就好癢,接着就像現在這樣了。疼……”眼淚快要擠出來。

夥計感覺奇怪,不就是水濺到了腳上嗎,怎麼會出現這麼嚴重的傷口,怎麼……疼成這樣?

夥計不知道怎麼辦,圍觀的人也不知道怎麼辦。隻是看着綠衣男子龇牙咧嘴。

大家感到疑惑,隻是被水濺到而已,會那麼嚴重嗎?

夥計看綠衣男子疼痛難忍的樣子,彎下腰去問:“要不要買點藥來塗?或者去醫院?”

綠衣男子一邊忍疼,一邊咬牙點頭。

一名女子走了過來,像是綠衣男子的同伴,“走,去看看怎麼回事兒。”她想攙扶他起來,但他因為被水濺過的地方太過疼痛,起到一半又跌了下去,差點把女子給帶倒。

“怎麼傷成這樣?”女子看到綠衣男的傷口,揪心地皺眉。

綠衣男子的傷口貌似有擴大加深的趨勢。

看起來,他的情況很不好。别說他此刻痛苦的表情了。

綠衣男子和攙扶他的女子一起朝店門外走去。綠衣男子走得一瘸一拐,女子一路被他身體重量壓着,也沒法好好走路。

店裡很多人都看着他們。目送他們消失在視線裡。

肅丹和祁冰宇用完餐,也離開了面館。

出去的時候,祁冰宇無意識地擡起頭,看到面館的招牌寫着燈淘面館四個字。這四個字格外清晰,深深印在他的腦海裡。

他們準備回家。這樣晴朗的天,越接近中午,太陽就會越大,越熱烘烘,越曬人。長時間接受這種程度的太陽光線,對皮膚不好。

況且,好像……外面也沒什麼好玩的。

“哎呀!”祁冰宇像是突然想起什麼。

“什麼?”肅丹問。

“媽媽還沒吃東西,就顧着我們吃了,我得打包一份回去給她。”祁冰宇說。

“好。我在這兒等你。”

“嗯!”祁冰宇應道,轉身飛快朝面館跑去。

肅丹會在原地等他的,哪都不會去……他邊往剛剛吃過東西的面館跑邊想。

肅丹看着祁冰宇飛奔遠去的背影,獨自站在樹蔭下的原地。周圍太陽光線太強,她不禁微眯起雙眼。

她知道,他不久就會回來,并且手裡會拿着一份打包的面。是給他媽媽的。

路邊小店有店主從店裡走出來,手裡拿着一個杯子,将杯子裡剩下的水直接潑到暫時沒人路過的人行道上。

唰——杯子裡的水全部灑在人行道上。

有一點水反濺到那店主小腿上。店主表情肉眼可見地發生變化,微妙得明顯。

店主彎下腰,抓撓被水濺到的地方。但好像抓撓并沒有緩解什麼感覺,店主的表情就開始扭曲起來,好像感覺到什麼劇烈的疼痛。這樣的疼痛讓店主低嚎起來。

也許店主平時是個忍耐的人,隻有痛到不行的時候才會有這樣的低嚎。

這一幕,被站在馬路對面等祁冰宇的肅丹看見。她像隐形人一樣觀察,似無法輕舉妄動。或者說,不敢輕舉妄動。

終于遠遠地看到了祁冰宇。他手上果然拎着給媽媽打包的面,蹦蹦跳跳地往肅丹這邊過來,好像迎接,好像期待,好像迫不及待。

“走咯,回家去!”祁冰宇的語氣像是歡呼。

他們一起走。

祁冰宇說:“剛才在面館裡,我看到有人喝葡萄汁。”

肅丹:“喝葡萄汁不是很正常嗎?”

祁冰宇:“嗯。但是那葡萄汁灑在了地上,又濺到喝葡萄汁那人。接着那人就開始不舒服,說什麼好癢好痛,然後,被葡萄汁濺到的地方就開始潰爛,流血流膿……啊啊啊!好吓人!”

肅丹:“傷口跟那個穿綠衣服的叔叔一樣?”

祁冰宇知道肅丹說的是之前在面館裡見到的綠衣男子:“對。”

肅丹沉思:“我懷疑,這跟新物質的誕生有關。”

祁冰宇:“你說的新物質到底是什麼呀?我怎麼一點都不明白?”

肅丹:“我剛剛也看到一個商店老闆往地上潑水,老闆被水濺到了,好像也表現出很癢很痛的樣子。”

他們默契地回過頭,遠遠地看到那店主老闆身邊有幾個人圍着。老闆則蹲在地上,久久不起。

肅丹:“你有沒有發現,我們見到的綠衣服叔叔、喝葡萄汁的人以及那個商店老闆都有共同點,就是被東西濺到之後,說癢喊痛?”

祁冰宇:“說癢喊痛之後,被濺到的地方就開始流血流膿?”

肅丹:“應該是。”她又回頭看了一眼那店主老闆。店主老闆的情況,此時或許并不樂觀。

祁冰宇十分疑惑:“哎,真的很奇怪,不就是普通的被東西濺到嘛,怎麼還會癢,還會痛,還會流血流膿?”

肅丹:“所以我說懷疑跟新物質的誕生有關系。”

祁冰宇一直相信肅丹,一直相信她這個不是地球人的天隕瀾人。他忽然感覺被一種未知的恐懼包圍。他忽然不敢在外面待太久了,隻希望能趕緊回到自己熟悉的家。

祁冰宇拉起肅丹手腕,帶沖刺意味般快步往家的方向走去,手上拎的打包的面一晃一晃。

祁冰宇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去叫媽媽吃面。媽媽一聽說兒子給自己買了早餐,馬上高興地過來。

媽媽一邊吃,一邊誇贊:“嗯,兒子買的面就是好吃!”

祁冰宇龇個大牙笑。

媽媽一邊吃,一邊劃拉平放在桌面的手機,或許在處理工作上的事,或許在看什麼資訊。

祁冰宇也在看電子産品。他此時沒在打遊戲,所以沒發出遊戲音效。

他在看文字,以及看視頻。聲音并不大,玩兒電子産品,主打聲音剛好自己能聽到就好。

祁冰宇和肅丹都刷到了剛剛報道的新聞。

新聞說,今天有相當一部分人被接觸過地面的液體濺到之後,出現發癢疼痛的現象,再之後,被液體濺到的地方無緣無故流血流膿,每一個被液體濺到的人都出現同樣的現象,原因不明……

祁冰宇:“新聞報道的,跟我們剛才在外面看到的一樣。嚯,營銷号做新聞的速度就是快!”

媽媽看向祁冰宇:“你們剛才在外面看到什麼了?”

祁冰宇指着屏幕裡的新聞說:“就是這個,媽媽你看……”他跑過去拿新聞給媽媽看。

媽媽仔細地看完新聞,直呼不可思議:“這究竟是怎麼了?這些液體是硫酸嗎,濺在皮膚上威力有那麼大!”

祁冰宇:“不是硫酸,就是平常能喝進嘴裡的東西。”

媽媽:“你看見了嗎?”

祁冰宇:“親眼所見。肅丹你說是不是?”

肅丹點點頭。

再晚一點,新聞又一次爆炸性報道,被濺在地上又濺到皮膚的液體濺過的人,幾乎無一生還。死亡時間迅速,不到六小時。

經報道,被液體濺過的人首先會癢到難以忍受,其次出現灼燒感,再次皮膚會潰爛流血流膿,最後會死亡。目前沒有任何藥能治,隻能用些消炎止痛藥減少死亡痛苦。

消息一經發布,全網爆炸性沸騰,評論數量噌噌瘋漲,甚至造成網絡癱瘓。

有專家研究之後說,這種現象是一種病毒引起的,他們把這種病毒命名為飛濺病毒。并且提醒大家注意不要被液體濺到,強調特别是落在地上的液體反濺到皮膚。否則會帶來飛濺病毒,這種病毒特别奇葩,自帶鈎狀物且團結,能挖穿人體完好皮膚入侵,迅速繁殖占據全身,最後導緻人死亡。在沒有特效藥前,這種病隻能預防。

有網友錯愕質疑,這真的是病毒?确定沒鑒定錯?

專家說,液體濺到堅硬的物體上,比如地面、瓷磚,再反濺到皮膚上,就會得飛濺病。吐痰被濺到也會得飛濺病。

飛濺病毒毫無征兆地突然闖進人們的生活中,把人們打個措手不及。因為害怕被液體濺到得死亡率目前是100%的飛濺病,無數人甚至不敢用水。

隻有渴極的情況下,才會小心翼翼提心吊膽地倒水喝,決不敢把水弄撒。

就連刷牙、洗澡、洗碗也要小心被水濺到。洗澡大家隻敢用濕毛巾擦,反複擦若幹遍。濕度标準是濕毛巾用力按在皮膚上,沒有水成股流下。

因為害怕被液體濺到,有人開始買很多柔軟的東西貼滿家裡,比如被子、毛毯、棉花。有人這麼做,自然有一大群人效仿,最先知道這個方法的一批人大量購買柔軟物。地闆鋪松軟得像棉花糖的地毯,牆壁鋪各種厚毯,每個角落都鋪滿柔軟物。

被子、毛毯、地毯、棉花瞬間被搶空,無論網上還是線下。但凡是這類柔軟物以及相關物,全被搶空。沒有搶到的人捶胸頓足抓心撓肝焦灼不已,求爺爺告奶奶向一些搶到的人求一床哪怕薄薄的毯子。

畢竟飛濺病死亡率是100%,誰都不敢掉以輕心開玩笑。一旦遭遇飛濺病毒,便與死亡劃上了等号。六小時以内便會死亡,給人留遺言的時間,卻不給人活命的機會。

很多天,哪裡都買不到被子、毯子之類的柔軟物,但凡跟布沾邊的東西都買不到,包括窗簾。

柔軟物瞬間被搶空,廠家生産也需要時間,無論誰,不管在哪裡,都沒有跟布沾邊的東西賣。

目前,飛濺病覆蓋的範圍是全世界。每天都有無數人死去。

沒人知道飛濺病毒是怎麼來的。有人猜測是利益至上無人性的國家的新研究,有人猜測是不是人體免疫力集體下降了,有人猜測超級病毒誕生了,目的是要把人趕盡殺絕,占據地球。

但祁冰宇有點确定,肅丹知道的比任何一個地球人都要多那麼一些。

他在肅丹面前時,試着道:“你說的誕生的新物質,應該就是飛濺病毒了。”

肅丹說:“的确是飛濺病毒。”

祁冰宇:“你怎麼不早說?如果早點阻止那個綠衣服的人加調料,就不會有飛濺病毒了。”

肅丹:“新物質誕生最後一個條件滿足之前,是不知道之前已經滿足了什麼條件的,隻有到最後一個環節的時候才能知道,才有機會阻止。誰知道那個穿綠衣服的叔叔動作那麼快呢?”

祁冰宇垂頭喪氣:“唉。現在說什麼,都沒用。當下重要的,是怎樣才能讓飛濺病毒消失。你知道怎麼做才可以嗎?”

肅丹:“我不知道。”

祁冰宇看着整個被柔軟物鋪滿的家。因為爸爸媽媽的關系,他們家有鋪滿柔軟物的條件,并且柔軟物顔色還挺統一,不像一些家庭一塊紅毛毯一塊白毯子的混亂。他有些感概與飛濺病毒出現之前的不同。以往用水再正常不過的事,如今卻成了有可能會奪命的存在。

爸爸媽媽不允許用水,不管是家裡的誰都不行。原本放滿零食飲料的冰箱,如今再也沒有一瓶飲料,隻有少量無法擠出水的幹零食。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他們不敢掉以輕心。畢竟這個世界每天都有無數人因為飛濺病毒死去,而這死去的人裡,又有無數覺得自己不會被液體濺到的僥幸心理的人。隻有少部分死于無法避免的意外。

以往能夠随便大快朵頤零食飲料,自從飛濺病毒出現之後,讓吃的零食、讓喝的飲料少了90%以上。

祁冰宇郁悶不已,饞瘾大發,求着爸爸媽媽讓自己多吃點零食。可每次爸爸媽媽都一臉嚴肅,義正詞嚴拒絕。畢竟是關乎性命的事,根本不敢馬虎。

祁冰宇一直為此悶悶不樂很長時間。

終于有一天,爸爸媽媽商量之後,松口了:“可以讓你吃一個酸奶冰糕。但是有條件,你要盡快吃完,萬一化成液體就糟了。當下接觸液體是大忌。隻能吃一點。”

“哦耶!”祁冰宇臉上瞬間有了笑容。雖然酸奶冰糕隻能能吃一點,但對于當下能碰能吃的東西少之又少的情況來說,多一口酸奶冰糕,已經是萬分奢侈。

酸奶冰糕不稀缺,稀缺的是當下能接觸的東西,不管是吃的還是用的。

一旦被接觸過地面的液體濺到,人六小時内必死無疑。誰都不敢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幾乎所有的餐飲店都關門了,因為做餐飲需要用到水。或者說,是所有的商店都關門了,畢竟有人經營的地方就有水龍頭,生活離不開水。一旦離開用水,那便沒辦法生活。

所以,大家幹脆都不開店了。街上放眼望去,商店卷簾門全部下拉。街上也沒人,站在其中宛若置身空城。

有傳聞說,第一個得飛濺病的人是鲸灣路燈淘面館的一個顧客。無數專家前往鲸灣路燈淘面館做調查,希望能得到有關飛濺病毒的信息。比方說它的來源,它是怎麼産生的。

但最終都一無所獲。就好像它是憑空産生,沒有任何征兆與理由。

燈淘面館的老闆被罵死,有人人肉老闆,有人天天給老闆發不堪入目的惡毒信息,有人甩大堆污穢物在店門口。搞得老闆不敢見人,天天抑郁。

雖然有權威人物站出來喊話不信謠不傳謠、結論沒出來之前不要帶節奏,但終究收效甚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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