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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刹那無常(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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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盾閣那位公子……離開纭規鎮已有兩年了罷。”

“是,聽聞約是成貞十五年春去的。”

他以扇遮面,輕聲一笑。

“閣主之子,确非池中物也。”

雖逆着風,這悠悠感慨仍溜過李明念耳旁,一字不漏。她冷哼,腳步未歇,徑朝山下去。

山腳學堂喧騰。依大貞法度,在學者年滿十五即可參加學堂春考,過春考者可入來年縣試,過縣試則為舉人,中舉者方可上京趕考。春考為文試,自縣試起文武并舉,除去自幼習武的官貴子弟,鮮有學子經此謀得官職。故平民待春考往往敷衍了事,隻等成年出師,再另尋出路。

纭規鎮規矩卻不同。凡楊青卓門下弟子,不論年齡出身,皆須過春考方得出師。平民學生尚可拖怠一二,而賤籍者忙于農務雜役,自是巴不得早日擺脫學堂,每逢春考便如臨大敵、怨聲載道。

“這回要再考不過,我就得上夜課了。”周子仁收拾書匣,聽近旁一位年歲較大的同窗如是埋怨,“夫子也當真讨嫌,明知我們幹不完活,還讓讀這些破書。”

“就是,學這勞什子有甚麼用處!出了學堂,那些中鎮族人還能讓我們寫字算術不成?”

“也不是全然無用的。”張祐齊小聲道。

“你學得好,自然說有用。”先頭那個取笑他,“我們下田、運糧、幹苦力,那裡用得上這些?多上幾趟山,一睜眼辨出東南西北,識得什麼能吃、什麼吃不得就頂管用了。”

“在學堂好歹有夫子護着,出去便是任人魚肉。”許雙明的聲音橫進去,“抱怨最不頂用,都少說兩句罷。”

周子仁背上書匣起身,行經他們身旁,又如常施禮。春假以來,那些作弄之舉愈加頻繁,今日更有人打翻墨盤,潑了周子仁一身墨汁。眼下他穿夫子給衣裳,挑了件最小的,束起過長的袖口,仍是極不合身。許雙明冷冷睨他一眼,餘人皆低頭竊笑,隻張祐齊遲疑一會,微微點頭。

許雙明左手扶在臂間,包紮得嚴實。周子仁瞥過一眼,咽下嘴邊的話,獨自離去。

尚未步出院門,他已瞧見小徑旁一道熟悉身影,腳步随即一頓:“阿姐?”

那人離得遠,卻循聲望過來。“阿姐!”周子仁瞧清她臉龐,不禁欣喜奔上前,“阿姐怎會來學堂?”

“接你。”李明念端看他一番,“今日可是又跌跤了?”

她話裡有話,周子仁聽罷方記起身上衣裳,難得局促道:“啊,這是……”

“非但要影衛跟着,散課還得令人接,倒是金貴。”一句嘲諷蓋過他話音,是許雙明一行步出小院,吊高嗓門刻薄。他們矛頭原沖着周子仁,卻見李明念冷冷看來,哄笑不覺稍息。許雙明一瞥她腰間長刀,沉臉低哼,有意刺她道:“瞪什麼?不過一個聽憑差遣的丫頭,還替主子生氣啊?”

哪來的夯貨?李明念眉梢一挑。“阿姐。”周子仁欲拉她袖管,卻教她輕易避開。她轉向許雙明,量看他一遍道:“你膽子倒肥,叫什麼名字?”她口氣素來不善,加之眼含輕視,愈發惹火。許雙明本就不快,自是斂步回嘴:“口氣挺大,憑什麼教我自報家門?”

“玄盾閣規矩,單挑前自報姓名,好教你輸個明白。”李明念淡道。

衆人聞言,無不驚愕。他們雖一早瞧見她的刀和腰牌,亦隻當她是那南山的使喚丫鬟,沒承想竟一腳踢到鐵闆上。許雙明重新打量她,見她四肢勁瘦修長、面目冷淡無情,确非手無縛雞之力的樣貌。可鎮上時有玄盾閣門人走動,那幫走狗穿用都好,那裡似她這般窮酸氣,連佩刀也鏽迹斑斑?

想必是裝的。許雙明輕哼,心下已有定論。

“毛丫頭一個,也敢自稱玄盾閣門人。”他開口道,“怕是連刀都拿不穩,回頭再砸傷了腳。”

李明念歪頭一笑,似為他膽量稱奇,神色甚是輕蔑。許雙明年輕氣盛,那裡經得住這樣挑釁?他牙縫間“啧”一聲輕彈,捏緊未負傷的右手。張祐齊心知不妙,忙拽一拽他衣袖,低聲道:“大哥,她看起來……”“祐齊,退後。”許雙明隻将他攔到身後,目光緊盯那嚣張少女,“這丫頭敢冒充玄盾閣門人,難道還怕與我較量?”

張祐齊還要再勸,又教婁家祯拉住道:“你莫管,那丫頭嘴皮子不饒人,定沒什麼真本事。”

“既如此,不必廢話。”李明念欣然掣出腰間長刀,“你左手有傷,我便同你一樣,隻使右手。”語罷,她随意抛刀過去,左手背至身後。眼瞧那口長刀破爛般摔到跟前,許雙明護餘人後撤一步,隻見她再舉右手晃了晃,竟也往腰後背去,擡臉笑道:“為顯公平,刀借你,我再讓你一隻手,如何?”

乍聞她狂妄言語,許雙明火上心頭,卻未敢妄動。她太過有恃無恐,許雙明心生疑慮,恰瞥見周子仁沖他搖頭,小臉神情凝重。心底懷疑愈深,許雙明瞟向腳邊長刀,遲遲不去撿。

“怎麼,不敢動手?”李明念佯裝訝異,不待他應答,眼神已驟然一冷:“那我可要上了。”

許雙明腦核倏緊,拔腿一縱,急撲上前抓起刀柄。他反應不慢,卻眨眼間不見李明念蹤影,又冷不丁聽背後有人道:“當心,教這鈍刃劃傷才叫丢人。”許雙明一悚,反身揮刀疾掃,隻覺刀身忽沉,不及看對方身形已下巴一痛,重重挨了一踢。這一腳力道驚人,他下颌咯哒一響,身子翻倒在地,後背與腦仁俱一片麻木。他欲掙紮再起,奈何背部劇痛不已,手中長刀更是重似千斤,竟半點動彈不得。

怎麼回事?許雙明又急又痛,直到下一刻瞧見李明念的臉,方醒悟過來。

“咦?這便躺下了?”李明念奇道。她腳踩刀刃環顧周圍人,虛心請教:“我動手了嗎?”

适才她不過鞋尖一點、一擡,尚未使出一成氣力,那裡用得着動手?可她動作太快,在場無人瞧清發生什麼,隻知一息之間許雙明便教她踢翻出去,毫無還手餘地。幾名少年呆若木雞,張祐齊頭一個回過神,發覺許雙明還倒在原地。

“大哥!”張祐齊心急如焚,推開婁家祯的胳膊就要沖上前。

“别——”地上許雙明忍痛疾呼,婁家祯聽了也醒過來,一把拽回張祐齊。

周子仁已跑到許雙明身旁,蹲下身欲察看他的傷勢,被李明念一手擋開。“阿姐!”周子仁急道,神态間雖無惱意,卻嚴肅非常。李明念嘴一撇,也不讓步,口中隻道:“急什麼?又沒傷他。”說着她一腳踩上許雙明胸口,彎腰向他求證,“疼嗎?”

許雙明疼得呼吸直顫,那裡還應得了她?

李明念這才滿意。“都給我記住了。”她直起身去瞧旁人,“今後誰敢欺負我弟弟,下場便如這個——對了,你姓甚名誰?”她低頭看向腳下的少年,不等他出聲,又随手一揮,滿臉大度道,“罷了,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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