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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殊途(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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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堂早課伊始,竹梯即教一長串噔噔腳步撼得嘎吱作響。自藥田趕來的學生魚貫而入,貓着腰、打着跌撲到各自書案前,臭汗熏人,令周圍同窗捂鼻别臉,難掩嫌惡。楊青卓打住講話,執書靜立台上,待他們一一坐定,方環顧一圈道:“今日雙明和祐齊未到?”

“他們家中有事,來不了了,回頭跟夫子請罪。”婁家祯探頭答道。

印博汶未曾回頭,隻冷笑一聲:“一味的躲懶。”前後幾個甫坐定的瞪他,他照舊渾不放眼裡。楊夫子當下按住不題,直等散課才喚兩伍學生上前,囑托道:“縣府召令,老夫須得過一趟北山。祐齊和雙明家中有事,你們同在一伍,若得空,可前去探望。”

學生們唱喏,回頭見夫子離去,卻即刻哄散開來。周子仁攔不住,隻及拉住同伍的丁又豐道:“又豐哥哥也不去麼?”“我們得趕回藥田去,晚了可要挨鞭子的。”丁又豐掙脫跑開,眼轱辘一轉,又扭頭高聲道:“你們也莫去了,夫子都走了,還裝甚麼呢!”

餘下幾個本就不情願,聽他話語相激,更是從速拾撿書匣,恨不能立刻脫身。眼看丁又豐他們飛奔而走,周子仁隻好尋至同伍乙生跟前,還未開口,便聽對方推說:“我家中事忙,便不去了。”

“我也是,我着急回的。”另一人趕着話道。

周子仁不好強求,轉向一旁的邱凡骐:“那凡骐哥哥可得空麼?”

“我也……”

“凡骐去罷,便算作我們乙等的去過了。”頭先那趕話的插嘴。

“是啊,你不是識得路麼,你去。”

邱凡骐本欲推脫作罷,教他二人一唱一和拱出來,臉上不由陣青陣白。“為何偏是我去?”他發急道,“我家中也事忙啊!”

“凡骐哥哥認得張家在哪麼?”周子仁聞言卻道,“那煩請凡骐哥哥引路,若哥哥家中有事,待到張家,子仁可獨去拜望。”

見小兒控背躬身懇求,邱凡骐再難推三阻四,惱恨半晌,終于不情不願答應。周子仁這才折返案旁,适逢印博汶與申相玉作别,也上前施禮。那印博汶已不睬小兒多日,一拂寬袖,徑自他身旁而過。申相玉仍端坐案前,見此情狀亦不動聲色,隻笑問周子仁:“可得動身了?”小兒未現羞惱,再作一揖道:“勞哥哥久候,子仁今日恐不能與哥哥一道回閣了。”他細陳前情,申相玉聽罷凝思,少間竟笑說:“原是順路,我與你一道去。”

邱凡骐已收拾停當,聽聞申相玉要同行,卻變了臉色。他低頭不語,隻待這縣令家的公子先下竹梯,便悄悄扯過小兒說:“我不去了。”他主意變得突然,周子仁聽了一怔:“哥哥适才答應引路,為何又不去了?”對方支支吾吾不答。

他兩個交談甚輕,可惜在前的申相玉自幼勤修内功,順風耳一側,這番低語便盡收耳中。“哦?”他駐足回頭,唇含淺笑,手中鐵扇仍輕搖胸前,“莫不是嫌相玉口拙,怕教我沖撞,不願同行?”

未料教人捉個現行,邱凡骐瘦臉蓦地漲紅。“不、不是。”他矢口否認,窘蹙片晌才破罐破摔,一跺腳道:“哎呀,罷了,我引你們去!”

這一路無話,邱凡骐領路在前,穿行至小鎮破敗的南面方緩步而行,緊跟周、申二人身畔,抓耳撓腮、頻頻頓足,倒不似個引路人。所幸周子仁每日行經此地,熟知地形,不久終尋到一處破舊栅居,由邱凡骐指認,确是張家。

周子仁獨自爬上竹梯,見大門虛掩,便止步門前,往裡叫門道:“雙明大哥,祐齊哥哥?”他連呼數聲,門内始終無人相應。底下邱凡骐焦灼不安,看也不敢看身旁的申相玉,伸頭勸說:“裡邊沒人,我們走罷。”

申相玉卻道:“倒也未必無人。”他袖中滑出一枚飛蝗石,運指一彈,石頭即自小兒身邊疾掠而過,隻聽砰一聲響,竟将那虛掩的門扇撞開。“啊呀!”邱凡骐大驚,不知申相玉放慢這一着是有意令他看清,唯恐毀損人家門闆,叫苦不疊跑上去。

門首的周子仁更不及反應,但見門洞大開,天光撞破浮塵,屋内一道人影跌退幾步,顯是吓破了膽。小兒一驚,趕忙作禮賠罪:“啊,對不住——實在唐突了。”他俯身垂首,隻怕驚吓對方,不敢擡頭,“我們是雙明大哥和祐齊哥哥的同窗,沒有惡意。”

“你是——是——”門内人結結巴巴,開口竟是道稚聲。

周子仁小心擡眼,才見一個女童弓立門後,兩手還握一杆木仗,渾身戒備。她直瞪周子仁臉孔,惶懼的眼裡透出詫異,那神色眼熟,他轉瞬記起來,驚訝道:“咦?是那日買糖人的姐姐。”周子仁忙又作禮,“姐姐安。你也是雙明大哥和祐齊哥哥的家人麼?”

竹梯嘎吱急響,邱凡骐跌撞上來,驚得女童握緊木仗,直往後退。他着急忙慌察看門扇,未見毀損才松口氣,轉眼見女童手中一杆長棍,不由一吓。

“秀……”邱凡骐回想片時,“秀禾罷?你拿個擀面杖做甚?你大哥二哥呢?”

申相玉辿步在後,此刻也停步門首。他容貌白淨秀美、衣着光鮮華貴,張秀禾見了愈發害怕,腳下連連倒退,那裡還敢答話?

覺出她驚恐不安,周子仁拉上邱凡骐退出一步,再拱手施禮。

“秀禾姐姐,我們與二位哥哥同窗,今聞哥哥們家中有事,夫子囑托,所以前來探望。”他俯首道。

“夫子……”張秀禾低喃,“楊……楊夫子麼?”

“是,我們都是楊夫子的學生。”

女童目光似有松動,仍不敢放下擀面杖。“夫子……夫子現在哪裡?”她問,“張嬸病了,我們買不到藥,祐安又……”後半句話教她咬在牙邊,未能出口。

周子仁未追問,思量一會兒,隻說:“家中有病人,姐姐可否引我們去看看?”

左右無法,張秀禾猶豫再三,總算橫下心點頭,朝左旁退兩步,示意他們進屋,卻不松那擀面杖。邱凡骐躊躇起來,見周子仁作禮入内,他實不願與申相玉獨處,才懊惱跟上。

栅居僅兩間内室,篾席嚴嚴實實封住窗牆,不見風,也不透光亮。張邺月躺在草紮的榻上,隻着中衣,一張紅熱消瘦的臉昏睡暗處,鼻息滞阻,口中呼出粗沉熱氣。她額前搭一條濕巾,枕邊一隻竹碗,榻前置兩個木盆,一盆似清水,另一盆似嘔吐穢物,惡臭已漸彌散。周子仁跪坐榻旁,試過張邺月額溫,又翻看其眼珠,最後探向腕脈,數息方道:“像是害了風熱,已高燒許久。”

小兒手法娴熟,邱凡骐暗暗稱奇,伸手一探女子額溫,卻驚道:“好燙!”

門外腳步聲又起,竹梯搖晃,内室地闆也随之振顫。他回頭,這才驚覺申相玉不知何時已入内,無聲無息站立牆邊,神色不明,也不上前。未待邱凡骐驚呼,那噔噔足步聲已近,一人緊闖進屋。

“秀禾——”來人急喊,“祐安可——”

乍見滿屋子人,張祐齊一句話卡在喉間,臉上隻剩愕然。

“你、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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