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你看书网

繁體版 簡體版
恋上你看书网 > 起元記 > 第60章 無明(二)

第60章 無明(二)

章節錯誤,點此舉報(免註冊),舉報後維護人員會在兩分鐘內校正章節內容,請耐心等待,並刷新頁面。

“因為這鋪子是我的。”金晗伶一笑,請她入正房落座,“我師從家父,待鑄一件上品兵器即可滿師,往後自立門戶,便不再沿用金家印記。”

“金家人學成鑄術都要獨立麼?”

“本家鑄術世代相傳,後人學成大多子承父業,經營家族各方鋪面。”她取來衣架上的汗巾遞與李明念,“家母早逝,家父膝下惟我一子,更盼我獨當一面,離祖另立家業。既有此機會,我也想闖蕩一番,故而做了這許多準備。”

“那你的鑄術應當不差。”李明念胡亂擦拭濕發。

“同輩族親中我最年長,論鑄術,确是我更有經驗。”金晗伶提壺替她斟一碗熱茶,“不過,我也從不重鑄兵器,這是規矩。”

李明念嘴一撇,使勁将發髻揉散:“哪來的這種規矩。”

見她發帶垂散肩頭,金晗伶不由好笑。“所謂‘一念生夢想’,便是一縷神識附着于金石之上。你修内功,應當讀過《陰陽論》,知神識乃陽神,劍戟之金為陽金。陽勢溢散,神識附着于兵器,久置必消;若以陰火淬煉,則緻二者相融,那縷神識即成兵器的神識。”她耐心道,“人有視、聽、嗅、觸、味、知六感,此六感皆源于神識。常言道‘身死神消’,消卻自生而始,六感記憶愈強則愈難滅散,因而遺留兵器上的神識大多為貪嗔癡念,一旦融于兵器,所生亦為邪物。鑄師鑄器不鑄邪,是以金家學徒誓不重鑄兵器。”

甚麼陰啊陽的?李明念擰緊眉頭。那《陰陽論》她隻翻過幾頁,若非聽子仁提起,她還不知有這書冊。“兵器為人所用,人不邪,它能有多邪。”她嘟囔。

“你很通透,世間卻也不乏癡人,有人馭物,便有人為物所馭。兵器主生殺之權,更是如此。”

金晗伶拾過她肩頭發帶,輕置案上。

“鑄師間相傳,數千年前曾有一柄名劍出世,引無數高手血戰争奪,幾經易主,又數度重鑄,融龐雜癡念于一身,已成邪劍,慣于反噬其主,以得更強念力。因其主或瘋或死,這柄邪劍也于戰亂時消失蹤迹,後世傳言它已為良主所馭,亦傳它被投入地火,熔滅天地之間。”她說,“不論是何結局,邪劍之說都是警示,人可馭物,卻不可執着于物,終成物奴。”

李明念自汗巾下瞧她。

“你想說,我太過執着于我這口刀?”

身旁人不答,隻看向她腰間鏽刀。

“這口刀不适合你。”她道。

“太長。”李明念深以為然,垂右手撫弄刀柄,“所以才要重鑄,将它改成……”

“三尺二寸。”金晗伶接口。李明念錯愕,見對方了然而笑:“看你身量,三尺二寸正合适。”她自斟茶一盞,“我可為你鑄一口新刀,如果你不舍這舊刀,便雙刀并用罷。”

家主弟子鑄的刀!李明念眼瞳一亮,轉念思及袖中那袋可憐的碎銀,又塌下腰來。

“……我買不起金家人鑄的刀。”她悻悻然道。

聞言一愣,金晗伶飲一口熱茶,悄整聲色。“無妨。我與你兄長同齡,也算你的姐姐,這刀權當見面之禮。”她口吻稀松平常,“你若願意,往後可喚我晗伶姐。”

李明念立馬坐直身子:“晗伶姐。”喊她姑奶奶都成!

“那我就叫你阿念。”金晗伶笑道,“其實也巧,我外出尋覓原料,便是為鑄上等兵器以滿師。好兵器當量人而鑄,遇上你也是我的造化。”

“原是我占便宜,你不必客套。”李明念仍雙目炯炯,“眼下我無甚好東西,将來有機會定回禮與你。”

“那我計日以俟。”紅衣少女也不推辭,“不過鑄造上等兵器需一兩年時間,你能等嗎?”

“自然。”十年也等得起!

“好,待鑄成新刀,我便送來與你。”

“你不在這間鋪子鑄麼?”李明念長指梳發,重又綁起發髻。金晗伶搖頭。“此間陽氣不足,不宜煉鑄上等兵器。”她言語稍頓,“說來也怪,我沿南境遊曆兩年,惟此地陽氣格外薄弱,不知是不是習武之人過多的緣故。”

勾緊發帶的五指一住,李明念忽又記起一事。“對了,方才你說神識會溢散,那人能否與其他生靈神識相連?”她擡起頭問,“譬如連結六感,仿佛變成其他生靈,聞其所聞,見其所見。”

“其他生靈?”

“花草樹木,蟲魚鳥獸。”李明念回想一番,“還有瀕死之人。”

這問題古怪,金晗伶凝神思索。“草木鳥獸不甚清楚,但瀕死之人神識薄弱,或可為旁人神識侵入。”她道,“臨睡與瀕死相類,适才所說邪劍大約也是在那時候侵擾主人神識。”

“那所謂邪劍噬主,也并非有意為之?”

“不得而知。”金晗伶坦言,“修習内功可強化五感,正是因神識自然溢散,又以内力凝結而察感不斷,知覺範圍随之擴大,是為無意;如若内力深厚,神識亦可外放,壓制他人陰體、侵擾旁人神識,是為有意。邪劍具神識而無内力,卻切實侵擾他人神識,原就前所未有,更無從探知原因。”

李明念默然沉思,目光移向腰側長刀。

“所以你知這不是我的刀,是因你侵入了刀上那縷神識。”

“不錯。殘留兵器上的神識未經淬煉,大多十分薄弱,極易探察。”

血泊間模糊的臉孔浮現腦海,李明念摩挲茶碗,轉而再問:“壓制他人陰體又怎麼說?”

金晗伶放下茶盞。一股無形之力似濤湧來,李明念隻覺身軀微擺,搭在案頭的手臂一沉,緊壓桌面,如負巨山。她大駭,即刻運力掙擰,竟絲毫不能動彈。“眼下我神識外放兩尺,你的右臂應當動彈不得。”耳畔金晗伶言道,“這便是威壓。内力愈深厚,威壓愈強,釋放畛域也愈廣。”

話音漸落,臂間壓力随之褪去。李明念抽回僵硬的胳膊,氣息略促。“我還從未見過旁人用這招。”她心驚道。

“威壓隻宜威震與己内力懸殊之人,你已在築基中期,金丹以上才可近距離壓制,自然少見。”

二門外有腳步踏雨而來,李明念側耳留神,一面活動手腕:“築基是什麼?”還有金丹?

“便是内功修行階段。”金晗伶為她添茶,“引氣入體即煉氣,聚氣為基叫築基,結氣成丹則為金丹。這世間修成金丹者寥寥無幾,你父兄皆在其中。”

端熱茶囫囵飲盡,李明念細看眼前少女。

“你也是金丹。”

對方含笑颔首。

“是。”

那步聲終于跑過石橋,歇停門前。“東家,鑄爐那兒請您去看看。”店夥計叩響門扉。

李明念應聲而起,拱一拱手。

“叨擾了,我先回。”

金晗伶起身相送:“近幾日我都暫居此地,你若得空,随時來吃茶玩耍。”

夜雨濯霧,外間蓑笠垂珠未斷。李明念隻身踏入雨幕,正要縱躍而去,又聞身後女聲忽喚:“阿念。”

她回頭,金晗伶正背光立于門首,一身朱衣似燭火紅焰,灼灼生輝。“刀與劍不同,劍為殺而生,刀為生而成。”她告訴她,“你适合刀,也當有自己的刀。”

細雨飄落眼睫,李明念轉過身,抱拳俯軀。

“多謝晗伶姐。”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