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玉溫香入懷,宋柏登時渾身血液逆流,大手緊扣她腰身,青筋暴起。幸好他反應極快,生生咬斷即将出口疑問。
“還生氣呐?人家不就是多買了兩件衣服嘛,要不晚上賠你……”纖纖指尖在男人胸膛劃動。
賠你,賠你什麼啊?圍觀群衆豎起耳朵聽後續,女人卻含嗔帶媚地一扭腰,俯身輕吹男人耳廓。
“放松點宋警官,做戲做全套。”
喉結被燙到般滾動,宋柏胸中猛獸咆哮如雷。他忽覺自己成了石雕,在美杜莎凝望下,對近在咫尺的罪魁禍首無可奈何。任憑皎皎月兒芙蓉面伏在他肩頭,軟語纏綿勾連。
衛東的身體松弛下來,垂下頭,老虎機吞咽硬币的聲音重新響起。
“你來幹什麼?” 他聲音略啞。
“見義勇為咯。”嫩白藕臂環住男人小麥色脖頸,對比鮮明,如纏綿如威脅,“你也不想把人吓跑吧。”
話音未落,衛東起身坐到更裡面的推币機旁。
宋柏保持着親密的姿勢,聲音卻仿佛帶了冰碴:“起來,他動了。”
朱槿心領神會:“旁邊有個娃娃機。我先去。”
“不行!你……”
朱槿怎會聽他勸,三轉四繞走到了娃娃機旁。那裡正有一對學生情侶,少年抓出個小鴨子,女孩腮滿紅霞。朱槿佯裝羨慕地看了一會,等他們走了自己上手擺弄起來。
衛東斜眼看她一眼,又塞進枚遊戲币。他運氣不錯,沒多久機器裡稀裡嘩啦下來一堆币子。于是去櫃台要了罐啤酒,邊喝邊玩。
朱槿見狀,給宋柏使了個眼色。他果然會意,起身走了過來。
朱槿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矯揉造作跺腳,“抓一個娃娃嘛,人家也想要!”
演技渾然天成,拍進電影該拿獎。
娃娃機确實處于進可攻退可守的好位置,但他總覺得朱槿是故意的。
算了,都是為了任務。宋柏額角跳了又跳,還是站在了娃娃機前。
拿槍的手在此刻格外笨拙,操控着圓杆像在趟地雷。反複試了十幾次,次次撲空。好在他們本也想拖延時間,如此更合心意。
朱槿看宋柏闆着臉抓娃娃,一幅如臨大敵的模樣,強忍着笑:“我來吧。”
她投進去兩枚币,輕輕挪動抓杆。宋柏看了眼她聚精會神的側臉,沒說話。
機械臂徐徐垂下,收緊,準确地掐住一隻藍色玩偶。滑輪轉動對着塑料出口,毛團打着滾落在出口。
她彎腰拿起玩偶,在宋柏面前揮了揮:“哆啦A夢看過沒?小時候我很想要它的任意門。”
任意門,可以去任何地方的門嗎?倒是很符合她的性格。宋柏低眉,看了眼無憂無慮的藍色機器貓。走線粗糙,胸前的口袋做工敷衍,令他想起朱槿的身世。
“還要跟嗎,他去玩賽車了。”朱槿說。
“不用,那邊有方子。”一直跟着衛東,反而會引起對方的懷疑。
“那我們玩會那個吧,我不喜歡娃娃機。”朱槿指着對面的射擊遊戲,屏幕上的僵屍和怪物張牙舞爪,前面擺着兩柄塑料沖鋒*槍。
“你去吧。”宋柏淡淡道,掩下眸中的疑惑。她一下就能抓上來玩具,定然是反複練習過。明明技巧娴熟,為什麼會說不喜歡?
朱槿沒管他,把哆啦A夢随便塞進包裡,剝開棒棒糖,腮邊一鼓一鼓地走開了。
穿越前,父母在她很小的時候離婚了,甚至沒在記憶裡留下任何家庭的記憶。
他們都是心高氣傲的成功人士,迫不及待擺脫這段失敗的婚姻,理所應當連帶她個附帶産物也一并被抛下。仿佛急于證明自己行情尚可,兩人光速組建了新家庭新孩子,而朱槿輾轉于外公外婆和爺爺奶奶家,在弟弟妹妹們未出現的時候,滿足老人無處安放的慈愛。
初中時,她開始住校,從此很少再見他們,寒暑假時報名各種夏令營,走遍大江南北。
至于父母……
他們很大方,光是她卡裡的零花錢,便抵得上一些家庭多年的積蓄。每次見她也禮數周全,客氣得對待客人那樣,送上打着緞帶蝴蝶結的禮盒。
進口巧克力、大面額購物卡配紅包。複制粘貼到十八歲,次次皆然,防止四海而皆準,公式一樣不出錯。
念初中時,娃娃機很火。朱槿住的是高檔小區,為了哄住戶們的寶貝蛋,樓下放了好幾個。每次路過,她都不自覺地看向裡面的玩具。
形态各異的毛絨玩具層層疊疊,孤獨地躺在玻璃箱中,等着鐵爪降下恩德,帶它們找到新主人。可是孩子們很少會執着于哪一個娃娃,他們隻是興緻來時在這裡消磨時間,随後蹦蹦跳跳牽過父母的手跑開。
住在這裡的孩子,從不需要為某個娃娃日思夜想。但凡想要什麼,和父母軟毛硬泡一番,大可走去櫃台理直氣壯挑選,堅定說“我就要這一個”。
可娃娃機裡的娃娃,從來都不會是被堅定選擇的那一個。——抓不到那就算了吧,反正本來也沒有多想要。
年幼的朱槿不信這個邪,硬是在娃娃機前站了一整宿,一次不行就兩次,不知道試了多少次,投進去多少硬币,終于抓出來了一個娃娃。把它放在床頭,她做了個香甜溫暖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