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掉腦中不合時宜的聯想,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黃凱身上,便聽四條問道:“你為了把這件事摁下去,毒死了他?”
“不不不!”黃凱把頭搖的像是撥浪鼓,“我想就忍忍算了,反正他也隻是偷點東西,又沒偷到我們頭上來……”
四條心中瞧不上他這種軟骨頭,臉上不由露出兩分:“你倒是想得開。”
黃凱噎了一下,表情難看。
“既然你否認下毒,那就是付依依,對吧?”宋柏問。
黃凱不吭聲了。
為了自保指認妻子,無疑是徹底的背叛。哪怕心知自己已經把該交代的,不該交代的都說了,心裡那道坎還是難過。
宋柏重重拍了下桌子:“說話!”
黃凱渾身哆嗦了下,從喉嚨深處擠出個單音:“對。”
撕開了口子,其餘的事情也無甚必要隐瞞下去。黃凱低着頭,老老實實交代了付依依是如何使他一點點往外夾帶亞硝酸鈉的,末了哭喪着臉道:“我以為她想給個教訓得了,沒想到那東西能毒死人啊!”
他猶不甘心,望向宋柏的眼神中還帶着希冀:“我真不知道他會死,是不是能不知者不怪?”
四條哼道:“在罐頭廠工作這麼多年,你不知道亞硝酸鈉有毒?這話去跟法官說吧。”
得了黃凱的口供,再去審問付依依便輕松了很多。随着宋柏越說越多,付依依那副自始至終不曾改變的漠然神情終于出現了裂痕,她陡爾暴怒起來,站起來想沖出門去,卻被固定在桌面上的手铐扯了回來。
像是根本感受不到手腕的紅腫,她發瘋似地用手铐砸向桌面,咆哮着咒罵:“黃凱你這個窩囊廢!軟蛋!廢物!我付依依這輩子怎麼就跟了你這麼個東西!”
她聲音凄厲,充滿着對命運無限的憤恨與不甘,簡直如同被釋放出的地獄怨靈。緩過神來,宋柏和四條一起上前,想将她制住。付依依淚流滿面,隻是發出野獸般的嘶吼。
四條到底年紀輕,從沒見識過這樣的場面,恻隐之心一起,手上難免輕了兩分,被發狂的付依依狠狠咬了一口,登時見了血。
宋柏看見此幕,表情未變,手上力道卻驟然加重,摁住付依依的頸椎骨,将她摁在桌子上。任她如何咒罵掙紮,那雙手直如鐵鉗般分毫不動。
等付依依終于停止掙紮,四條的手也已經處理過了,所幸隻是皮外傷,付依依也沒有傳染性疾病,消毒包紮即可。
付依依看了眼四條,扯出個怪異的笑:“小警察,教你個乖,心軟沒好報。”
“你老實點!襲警傷人,還要罪加一等。”四條狠狠回怼。
“反正也是個死,我還有什麼好怕的。”付依依身子向後一倒,“隻恨黃凱那個廢物,享了老娘的好處,吃裡爬外。”
宋柏:“黃凱說隻幫你偷了亞硝酸鈉,其餘一律不知情。”
“你們也信?”付依依輕蔑一笑,“李山富手裡捏着他私賣廠裡器械的把柄,最開始還隻是偷偷内褲,我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誰知那老不死的竟敢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來……”
室内沒人說話,付依依的胸口劇烈起伏着,終究化為沉寂的直線。
“……是我殺了他,他該死。”她閉了閉眼,再睜眼時,一派平靜。
傳得沸沸揚揚的涼茶投毒案終于在年前告破,涼茶商家一掃前段時間的陰霾,銷售額蹭蹭上漲,喜得老闆給警局送來一貨車涼茶,外加一面鮮紅锃亮的錦旗。
四條和小桃第一次收到錦旗,雖然不是單給他倆的,還是每天愛惜不已地看個沒完。
黎興打趣:“再摸穗子都秃了。”
四條不好意思地收回手,小桃卻不吃這套,往外趕他:“師父你來做什麼?怎麼不去槿姐那盯梢?”
黎興倒上熱茶喝了口:“這還有幾天過年,歇都不讓?”
見小桃要惱,他笑道:“放心吧,有大劉和方子盯着呢。你現在這脾氣真是氣死獨頭蒜,不讓小辣椒。”
小桃放下心,還不忘嘟哝道:“還不是師父總亂開玩笑,誰知道是真是假。”
距離曾大隊布置任務已經過了小半個月,可始終不見徐驲的蹤影,衆人嘴上不說,内心不免都有些心浮氣躁。
黎興掃了眼她桌上,見收拾得整整齊齊,問:“姓秦的小子又要來?”
小桃略微顯出些不自在:“他是來商讨案情的。”
黎興怎會看不出兩人的貓膩,笑道:“我也沒說他來幹别的啊。”
小桃又氣又羞,抄起手邊的零食袋砸過去。黎興偏頭躲過,手上卻又穩又準,抓住看了眼,“藍莓幹?喲,還是進口貨。”
小桃最愛吃零食,但她一個月的工資不多,很少買貴的,這藍莓幹不必問都知道是誰送的。
黎興打開,扔進嘴裡一顆:“我天天苦哈哈蹲點,也沒見她送我一包。”
小桃對着角落努努嘴:“槿姐送來好幾大袋呢,想吃就拿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