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咬着唇點點頭,步履匆匆地跑回去。
朱槿定定望着她的背影,輕笑一聲,重新将手機靠上耳廓,“你說。”
電話那頭的龐繼宏道:“小栀的确雇了不少水軍,聽說都是按周付費的。”
這是要打持久戰,一口氣把她名聲搞臭。
朱槿“嗯”了聲,表示自己知道了,又問,“明天要帶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好了。”龐繼宏說,語氣有點唏噓,“姐可真是好心,店裡都這樣了,還去獻什麼愛心啊?留着這錢,萬一要周轉呢?”
朱槿閑閑道:“你就咒我吧。”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意思。”龐繼宏忙道,“我就是心疼姐你……”
“别扯些有的沒的。和福利院的負責人說好,明天我們直接過去。”
挂斷電話,朱槿略顯疲憊地靠上窗戶,對着樓下絢麗的霓虹出神。
這裡是新建的商業圈,目前還隻有寥寥幾棟樓,流動攤位遊魚般穿梭在馬路上,幾道新得紮眼的斑馬線如寫意畫中的流水紋樣。
而幾年後,這裡會是整個A市最炙手可熱的CBD,每一層的價格都能翻着跟頭炒到天上去。然而現在她所擁有的,隻有這棟建築裡的三間不大的辦公室。
朱槿輕輕吐了口氣,等着瞧吧,她會在這個浮華的風暴之眼紮下根來,然後做那個掌握風向的人。
……
今天,紅星福利院的後門迎來了久違的熱鬧。
又到了孩子們最期待的日子,年幼的那些嘬着手指,眼巴巴地期待着美味的點心、漂亮的衣服和有趣的新書。
年長些的更沉穩些,拉着弟弟妹妹們的手站在一旁,卻也忍不住頻頻向那輛紅色奧迪。
幾輛樸素的小貨車停在門口,工人們并不行動,直到從車上下來個身姿婀娜的女人。
“姐姐!”一個小女孩還是沒忍住,咯咯大笑着跑過去,抓住女人的手。
“小葵你又自己剪劉海了。瞧瞧,跟狗啃的似的。”女人牽住那隻黏黏的小手,嘴上埋怨,“又吃糖?再長蛀牙看你疼不疼。”
小葵聽而不聞,抓着女人的手撒嬌,“姐姐!姐姐!要薯片!”
“少不了你的。小聲點,耳朵都要震聾了。”女人揉了把她的小腦袋,動作稱不上多輕柔,倒有種親人間的熟稔,
院長是個年近五十的女人,面色紅潤,帶着股川音,有種潑辣的洪亮。
她迎上來,語速像爆竹,“小槿,咋個又拿東西來喲?我炸了蘿蔔丸子,還做了粑粑。你那紅油也快吃完了噻?正好今天給你拿些回去。”
朱槿一點也不客氣,忙不疊點頭,“先給我來點丸子,早飯沒吃,要餓岔氣了。”
“我去!我去!”大點的幾個少年少女争相往裡跑,沒幾步又回頭,領頭的那個對院長猶豫道,“嬸,要不要也給秋生哥也拿點啊?”
朱槿腳步一停,“陳姐,有人來?誰啊?”
“我一熟人的兒子,以前總來。後來工作忙了,還惦記着我們,隻是人倒是來得少了。”
陳院長看起來很是高興,對少年猛揮手,“去給你秋生哥拿點紅糖放粑粑上!”
她牽着朱槿的手往裡走,“你來就來,總拿什麼東西。不是說了什麼都不缺嘛?”
朱槿笑着湊近她耳邊,“這次主要送點衛生巾,那又不怕放,多多益善嘛。”
月經貧困,即使是在經濟條件變好的後世,依舊存在于不少女孩中,何況是現在的福利院?
陳嬸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布滿老繭的手握緊,歎道,“還是姑娘才知道姑娘的難處,這些個事,男人是想不到的。秋生那瓜娃子,每次就是送錢送米面糧油,不知道還以為是知青下鄉。”
朱槿忍不住翹起嘴角,“那多好啊,都是實用的東西。”
不說還好,一說陳嬸抱怨得更起勁,口氣卻親昵,“啥子喲!這次又拿了好些花裙裙來!要我說,還不如褲子,男娃女娃都能穿!”
朱槿笑笑,“我小時候最喜歡花裙子,這禮物是用了心的。”
陳嬸面上浮現滿意之色,嘴上依舊不休:“他呀,一天天操心這那的,正事半點不上心。年紀挺大了也不成家。不過呀,前段時間相親那個,條件頂好……”
後半截話突然吞了回去,她看着朱槿身後,雙眼冒光地招呼:“哎呀!秋生你咋過來了?”
身後傳來沉穩的腳步聲。
朱槿調整好面部肌肉,春風化雨的得體表情。
她回頭,撞進一雙深潭般的黑眸,挑揀好的笑僵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