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茵笑眯眯,輕輕一句堵了回來,“都是共産主義的田,哪有什麼外人内人之分。”
張主任一噎,終于意識到他面前的人不好糊弄。
辦公室人事蕪雜,他也是鍛煉過多年的人,因為輕乎小看了年輕人,才導緻情緒被帶着不斷起伏。
他下意識地挺了挺腰背,态度鄭重起來。
蘇茵也正色道,“張主任,我們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将這技術出讓到市裡,價格是不會低的,但我之前也說了,我願意轉讓這技術給咱們益民機械廠。一來,您恐怕不清楚,其實我們和廠子是有淵源的。”她語氣和緩,指了指不遠處的棉花糖機,“裡頭的電機馬達,就是貴廠出借的,我們承這份情。二來,就像之前說的,這麼點簡單組合的機器,要是您今天回去,直接做了這機器,我們也不知道,隻能吃這個啞巴虧,您肯先找我們談,充分尊重了我的權益,是個正直的人,我們願意信任您,也放心将技術交到貴廠手裡。”
張主任有些驚訝,他沒想到還有這樣一樁子事在裡頭。
但他神色放松了很多。
蘇茵這話已是表明了态度,又拉近了關系,還捧了他,是很有誠意了。
蘇茵笑眯眯地,“其實現在也隻有一個問題,就是您是否能代機械廠做這個主?”
張主任很謹慎地問了一句,“那得看你要多少費用?”
蘇茵直接比劃了一個數。
張主任沉默了。
……
蘇茵并不催促,林衛國和蘇玉梅站在蘇茵身邊,也沒有貿然插話,但是兩人對視間,都洩露了各自心底的驚奇和緊張。
其實談話到這裡,已經是将各自籌碼攤開,談判推進到尾聲,各自衡量的階段了。
問題是,張主任能否做這個主呢?
張主任還真能。
益民機械廠的廠長是張主任的娘舅,這也是張主任會對工廠效益格外上心的緣故之一。
他不肯馬上答應,是還在估量,棉花糖機的‘轉讓費用’值不值這個蘇茵開出的一千五百元價碼。
這個數字,當然遠超他一開始的預期價位,他最初,是打着能用幾百元買下這個技術的打算。
但一千五百元,對他來說,也并不到心理承受底線。
這筆錢,對這個時代很多人來說,當然是天文數字,但對于有正經工作的工人們來說,這其實這也就是四年左右的工資。
……
張主任猶豫片刻,又看了眼棉花糖機,終于下定決心。
“我是能做這個主,但是我們得簽一份協議。你們不能再将這機器的制作方法告知别人。”他說道。
又想起什麼,張主任補充了一句“你們手上的這個棉花糖機也要交給我們。”
蘇茵毫不猶豫答應。
“圖紙和機器都可以上交,棉花糖機器的制作方法我們也可以保證不再外傳,但您也要知道,這個東西沒有技術門檻,要是以後有人破解,我們這邊是無法負責的。”
沒辦法,這個時代雖然也有專利保護法,但不夠完善,大部分還得依靠自我保護。
一旦被仿制,隻能怪自個技術門檻不夠高,保密工作不夠嚴謹。
這也是蘇茵沒想着單純靠棉花糖賺錢,而是要将技術轉讓,直接拿筆現錢的原因。
……
張主任當然懂這個道理。
等拿到蘇茵的保證後,他下一步就是督促廠子加快速度投産,在其他機械廠反應過來前先搶占市場。
所以雙方合意過後,反而是張主任推進了速度,他匆匆趕回機械廠,回來時,帶回了合同和錢款。
和他一起來的,還有被他從家裡臨時拉回的益民機械廠廠長。
這位頭發夾了些霜白,精神矍铄的老廠長在來的路上早已聽外甥說完了始末,到場後他圍着棉花糖機看了一圈,又嘗了個林衛國做出來的棉花糖,對張主任點了點頭。
雙方至此達成協議,張主任等人帶着棉花糖機離開,蘇茵手上,也多了厚厚的一疊大團結。